太宰治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什么时候被偷放了监控。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总会落入大魔王的算计之中?说是巧合未免太牵强了吧。反正他是不信,若对方真想瞒着所有人跟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大人偷情(?),怎么可能恰好被溜回宿舍换衣服的自己看了个正着,这完全不符合海王常年端水不洒的风格嘛。或许是因为早就对此有所猜想,外加经历过另外一个“自己”严重刺激的缘故,眼下的他倒是没有太大的不爽感,反而忍不住关注起了恢复少年身形的黑川介身后那根乱晃的长长猫尾。——看起来总觉得……不知是身体的燥热感无法褪去的缘故,还是之前被对方用了猫化道具一直没有取走的关系,他越看越觉得连自己的尾椎骨都在发痒,有种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准备长出来的感觉,便下意识伸手一摸,结果当场抓住了一条飞速扬起的熟悉尾巴。不光如此,头顶也不甘示弱,紧接着就冒出了一对软薄的黑色兽耳。“……”饶是他这种热爱作死的脑力派都不免产生一种无力感,进入了发现事情愈发糟糕却想不出制止办法、满脑子仅剩下“快点逃跑算了”的悲观状态。本来他就因为昨夜过分强烈的代入感变得不太对劲,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面貌去示人,此刻又雪上加霜变成了半猫化的模样,估计一见面就会被同样擅长读心术的家伙看出端倪,然后尽情调笑他仅仅是嘴硬而已,其实跟另外一个“自己”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可言。可恶,他才不是那种为了被宠爱就拼命放低身段的类型。——但真的好想快点靠近那家伙啊,要知道上次的近距离接触可是已经过去半年左右了……虽然自尊心迫使他一直处于不肯服软的阶段,但不可否认地是,他的确万分思念对方的温度,想要像过去在港口黑手党生活的时候一样胡闹厮混,然后尽情享用交合间带来的强烈快感,直到整个人彻底融化成一滩水为止。当然,性格恶劣的男人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每次都要没完没了地不停索取,纵使他哑着嗓子哭得再惨依然无济于事……爽是爽,也是真的要命。不过那对于热衷作死追求刺激和空白世界的他来说,哪里称得上什么坏事,分明是给予他梦寐以求的超绝体验,不必再费心去寻找其余的事物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完完全全算是走上人生巅峰了。不自觉回忆起过去的遭遇,黑发少年不禁反射性浑身发烫,犹如发烧的病人一般软绵绵地提不起太多的力气,只觉得鼻腔里呼出的吐息都热滚滚的,烧得他整张脸都开始泛红,便赶忙调转方向顺着来时的路再度逃跑了。靠余光观察家猫动态的黑川介对此适应良好,并未在银发男人面前表现出丝毫的端倪来,甚至还继续故作天真地调戏道:“我还没见过谕吉口中的乱步君呢,干脆去见见他,然后直接摊牌吧——”“不行。”刚被奇怪比喻刺激过的老古板反应极为迅速,生怕自己慢一秒钟就会被现实压得没办法翻身似的,赶忙郑重其事地告诫着想要惹事的猫主子,“被乱步知道的话,会非常麻烦,所以你千万不要去见他。”等他说完之后又忽然觉得有点后悔。明明是自己做了错事,现在非但没给对方正名(?)的意思,反而躲躲藏藏的,实在非男人所为。而最重要地是,对方的好奇心和逆反心都相当严重,被这么打击一定会……结果正当他为此担忧之际,面前身型娇小的少年歪了歪头,仿佛相当善解人意一般大方应允道:“好吧,反正我很听谕吉的话嘛,不见便不见。那最近的日子我就留在这里照顾另外一个‘太宰君’,等一切稳定下来再商讨之后的打算吧。”“……好。”虽说是出反常必有妖,但社长大人还是选择了(短暂的)宁静生活,并没有深入追溯猫主子乖巧假象的成因。为了不使过分八卦的社员们对自己的去向起疑,他并没有在宿舍门外停留太久,很快就告别了黑川介,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返回专属社长的独立办公室。然而事与愿违,在他即将成功迈入避风港的前一刻,身后却幽幽地冒出一道黑影,开口阻拦了他的逃避行为,“社长——你偷偷在外面养猫了吧?”“……”在一眼能看穿全部真相的江户川乱步面前撒谎显然是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于是银发男人只能沉默以对,间接承认了这种结论。但他仍抱着一线希望。——没准单纯的乱步是无法看出他跟“猫”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的……“真是的——”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内心中的祈祷,平素十分孩子气的青年竟没有原地炸毛,而是将双手背到脑后,懒洋洋地叹着气道:“不就是养了猫嘛,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他又不会跟我抢零食吃。”说罢,仿佛一瞬间长大的团宠便在众人欣慰的目光中施施然返回座位,顺手将两根黑色的猫毛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拿起之前吃了一半的薯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咔嚓咔嚓地咀嚼着,完全没有半点异常之感。别说是福泽谕吉,这会儿连缺乏吐槽细胞的织田作之助都忍不住欣慰起来:“果然,小孩子都是会长大的啊……”——所以说,太宰究竟什么时候能长大?两位承担着老父亲角色的男人各有各的烦恼,殊不知,聪慧过人的名侦探隔天就买了几大捧的木天蓼,直接堆满了目标人物所在的房门口,彻底将混乱的源头串联到一起,整合成了新的祸端。没错,将“敌人”搞成自顾不暇的状态不就可以免掉争宠的烦恼了吗?聪明人一出手就是杀招哦。等黑川介打开房门,差点被扑面而来的木天蓼淹没时,哪里会不明白是谁搞得鬼,只能哭笑不得地接受了这份充满了恶作剧气息的礼物,转头就搬到隔壁门外堆了个整整齐齐。总不好浪费别人的心意嘛。不管某位洞察力极强的名侦探看透了多少真相,到底是如何理解他们之间堪称错综复杂的关系,至少他有一点拿捏得相当精准——只要想办法打破两只宰科生物之间微妙的僵局,那么身处两者之间的某个家伙势必就要来回调解,大大减少了缠着(?)社长大人的功夫。就他的角度来看绝对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而找了地方好不容易熬过夜晚,头重脚轻偷溜回宿舍准备好好洗个澡放松自己的家养猫,隔着老远的距离就敏锐嗅到了一阵阵怪异的味道,偏又熏得他遏制不住想扑进去滚来滚去的丢脸冲动。为避免自己不小心搞出什么笑话,情急之下他赶忙打开门冲进室内,等落了锁之后才敢俯身拿起捎带进屋的一小撮木天蓼细细研究着。“这种东西未免太小儿科了吧?”他没事就爱乱看书,各种领域的知识均有涉猎,哪里会分辨不出手中植物的作用,当即放下心来,随意将对猫科类具有类似于酒精作用的木天蓼拾起一大捧,扔进浴缸里准备给自己来点特殊SPA,享受一下做猫的快乐。紧接着事实就证明了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还没等他进入浴缸,便被蒸出木天蓼味的水蒸气扑了满身,顿时双脚发软,有些狼狈地扶着浴缸的边缘往下滑,直到坐在发凉的瓷砖地板上,才惊觉身体的温度高到吓人,简直就像是燃烧的火炉一样。最令他无奈地是,强行压制的勃起反应又跟着凑热闹,直接将他围在腰间的浴巾顶起了一个小帐篷,看起来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消下去。他忍不住长喘一口气,自嘲地低笑出声:“与发情的动物没什么两样呢,还真是可悲啊……”始终伴随着他的自我厌恶感经过种种事件的发酵后,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于是他干脆放弃加深痛苦感的思考,颤巍巍地站起身,然后猛地将自己沉入了放满水的浴缸当中,任由浸满了木天蓼味道的热水覆盖过口鼻与面颊,将他整个人包裹进了密闭又安静的独立空间。窒息感降临的同时,纷杂的烦恼和情绪好像一起脱离了身体,使得灵魂轻飘飘地上浮,朝着空白的彼岸飞去。或许是为了捕捉到那不属于人间的风景,他并没有闭上眼,而是透过水下波折出的光影望着愈发光怪陆离的世界,脑海里却忍不住跑出本该不属于此刻静谧的忧愁感。——如果就这样死掉的话,他看起来……一定很像个胆小鬼吧?但是,当胆小鬼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要轻松许多,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贪图享乐、擅长逃避现实的懦弱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