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卫衣的背影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沈闻叙站在摊位前垂眼打量各种小物,在等两个女孩子挑贴纸。
陌生的感受在心底滋生,奇特而微妙。付安阳没再急着往前去找人,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被奇妙的滋味攥住了心绪。
人群不再拥挤。刚刚还吵闹喧嚷的游客在这一刻莫名都流走了。
好像无论周围有多少人,他永远都在那个很特别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关绮绿先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敏感地回头,找到他后开心地挥手示意,在这里!我们就快买完啦。
付安阳走上前点了点头,近日少有地跟沈闻叙对视一眼,彼此都没立刻说什么。
接下来就只剩一个我喜欢的漫画家签售了!啊呀还剩十分钟,得快点过去才行。
关绮绿眉眼弯弯地笑,拉着严谨火速退场,我们先去排队啦!待会儿在出口那汇合吧!
恰巧摊前其他游客也悉数散去。忽然变成两个人,气氛又有点凝重了。
付安阳正在琢磨怎么说。带着点别扭的羞耻感不太好开口,不防听见他先说了声对不起。
沈闻叙今天来意外的被开拓了眼界,各种意义上。刚刚被一对小姐妹传授了许多相处之道,其中就包括特殊情况下遇事不决先道歉,现学现用。
却没料到付安阳说,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啊。
沈闻叙还没学到这里,那我收回?
付安阳没好气地喂了他一声。但多亏了他,顺势也能更轻易地说出口,对不起。
轮到沈闻叙反问,为什么道歉?
没有为什么。既然你都先说了那我也说一个。
付安阳朝他伸出拳,故作镇定道,这样就算扯平了。
拜托就这样和好吧。
原本想说的话很多。但真见到面以后,总觉得都是多余。
沈闻叙莞尔,刚和他碰了下拳,余光里瞥到摊主亮晶晶的眼神,捧着个脸看看他又看看付安阳,一脸起劲的表情像在看两位演情景剧。
看我表演迟早是要收费的。
付安阳小气吧啦地把人拽走了。
沈闻叙被拖着胳膊,半点不反抗地跟他往出口走。逆着人群离开热闹地带,嘈杂的背景向后褪去,声音越来越清晰。
晏晏,你可能忘了。我们家以前一直做些不干不净的生意,不想干了也带着身麻烦。从住在你家里往前和往后,都被麻烦跟了很多年。我的生活里只有这些,所以没什么可拿出来谈的。
他沉着地说着,声音不紧绷也不颤抖,完全听不出决定的背后经过什么挣扎,我可能做过很多令人讨厌的事。但如果你想听,以后也会告诉你的。
嘁,管它是什么样的事。无所谓,我乐意听不就行了。
付安阳拽着他往前走,不回头地说,我之前脑子坏了乱发脾气。如果你不想说,那不说也没什么。我也不是非得知道又不是你不说就要跟你绝交的。
想起自己滚进湖里的经历,又羞耻到不行,现身说法,再说我干过的丢脸事肯定比你多多了。跟我比你那点事算得了什么啊,又不会笑话你。
说到这他都没好意思回头,除了透红的耳廓,只有不断收紧的手指在泄露紧张。
沈闻叙低头看看自己被攥出褶皱的衣袖,停下脚步的刹那间被拉扯得变形。内心却奇妙的松弛。
感受到阻力,付安阳也停下来。松开了手,不回头地站在前头乱嚷嚷,走啊。不是说让我罩着你吗。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忘记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再重新找到不就行了。
他曾对这个人如此执着的理由。
沈闻叙没说话,往前两步,牵住了他的手。
付安阳猛地一颤,耳朵红得更加过分了。
却没有甩开。
一双步伐再向前,变成了同频率的并肩。
晏晏,你有群很好的朋友。
那是。
我也会试着跟他们做朋友的,但跟你不行。
沈闻叙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是那种可以用朋友概括的关系。
夏予添他们么你跟他们当然不一样啊。
付安阳低声说,你是特别的。
你是特别的。
对沈闻叙而言,从这一刻起,连日以来堵塞在心中的悲哀情绪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别的一切都无足轻重,无关紧要。
只是想亲耳听到这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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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里的每个部分都顺利完成。关绮绿直到回家时也没再想起那只随口编撰的露露酱,更没有哭出一条河的冲动。心情相当愉快。
集体活动对增进感情很有帮助吧?以后要经常一起出来玩~
事实上只有他们去玩了。计划里主要针对的两位对象反而没怎么逛,两人会面后直接回到出口等他们等了很久。
感情倒是有被增进。和一开始的预测一样,对漫展并无兴趣,只是为了对方来的。
这样总结起来,确实玩得都还不错。
再回到学校,教室里的氛围融洽多了。唯一感到无聊的人只有叶嘉禾,你们可以每隔半个月吵一次架吗?这样生活比较有情调。
你可以每隔半个月额外加次班吗?
沈闻叙微笑回应,这样或许能少挨叶叔叔的骂。
正常状态下叶嘉禾根本说不过他。甚至连付安阳也被一力护住,顿时失去了两个可以霍霍的对象。人生寂寞如斯。
不如学习。付安阳斗志重燃,下次我一定会是第一名的!
到时候我就不会再被这两个人围住了!谁也别想挡住我进步!太好了。
沈闻叙积极鼓励,那我就努力考第二名吧,这样才可以跟你继续做同桌。
付安阳:
差点忘了第一名连同桌都不能挑,还考它有个屁用。
就躲不开了是吗。
沈闻叙日常盘着怀表,心情很愉快,啊,下节课用哪只手呢。
你为什么左右手都那么好使啊。
付安阳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天赋异禀?
叶嘉禾耳朵一竖:这我知道!
我自己会说。
沈闻叙理所应当道,和天赋关系不多,我们家的人从小都是这么训练长大的。两只手都要练。必要的时候,如果一只手没了,另一只手可以立刻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