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奚倏地一怔。
直播间里也有几秒寂静。
下一刻。
【啊啊啊这声音也好好听!】
【这是谁,是主播朋友吗!和主播声音是不一样的好听!】
【能多说几句话吗,想听主播和朋友聊天!】
哑巴直播间里难得多了很多弹幕,连奚却关了麦克风,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你看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捩臣反问:我为什么看不懂?
连奚:额,我是说您毕竟刚从地府上来我以为您可能是很多年前,就那个
苏骄从门外路过,小声地帮他补充:很多年前死了去地府的,不识字!简而言之:当代文盲!
捩臣的脸上并无波动,他淡淡地扫了矮子室友一眼,矮子室友后背一冷,赶紧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捩臣:我确实不认识这些奇怪的文字。
连奚愣住: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捩臣:这世上想要和人交流,不是只需要用眼睛、用语言。
连奚:啊?那用什么?
捩臣低目看他:要用心。
话音落下,男人双手抱臂,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禁止旷工。几秒钟后,连奚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关门声。
矮子室友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黑鬼差走啦?
连奚瞥了他一眼:黑鬼差?
苏骄:就他啊,苏城黑无常。你莫名其妙把他领进家我还没说你呢,你干嘛啊,老恐怖了!那是鬼差诶,还是从地府爬上来的,我看他以前可能是个鬼,现在得了官身,就翻身做主人了!他的实力应该蛮强的,你有感觉没。
连奚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这位神秘莫测的苏城新任黑无常的强大,无须验证,房子里的另外两人都有所感受。
连奚从来没有见过鬼差,可他能感觉到,这位黑无常大人恐怕比其他普通鬼差要强大,甚至强大很多!
连奚想到:苏城的鬼差都比其他地方的鬼差强么?
苏骄:不知道,我也只见过我们曲阜那儿的鬼差。我们那的黑无常是尼山上的老松树成精,白无常是一个上世纪死在抗战里的老铁匠。两个鬼差都挺好说话的。那个老铁匠,他当年被鬼子冤枉偷铁道,鬼子用漏斗往他嘴里灌水,灌得他肚子滚圆后,又拿擀面杖擀他的肚皮。就这么一遍遍地灌,再一遍遍地擀,弄到最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到处都流水。所以他每次和我师叔喝酒的时候,喝一口,耳朵鼻子就流一口。听我师叔说,他今年就能攒够业绩回地府投胎,下辈子肯定能投个大富大贵的,过好日子。
连奚:你和你那的鬼差还挺熟?
苏骄有些得意:那可不,我师叔在曲阜是有名的玄修,三天两头有人请他上门作法降魔的好吧。
连奚瞄了得意洋洋的室友一眼,心道:那你呢?
没再多问,连奚道:你们那的两个鬼差,一个算是额,树妖?一个算是老鬼?
苏骄:对。
那捩臣算是哪一种呢?
连奚莫名觉得,他不像妖,也不像鬼。但更不像人。
然而不是这些,还能是什么?
直播结束,捩总还没回家。
被迫旷工十几年的白无常长叹一口气,穿上外套。
苏骄瞪大眼:你还真出去当白无常啊?
连奚弯腰换鞋:嗯。
苏骄无语道:你还真入戏了。
连奚没有吭声,他换上鞋,开门而去。凌晨一点,万籁俱寂,街上也空荡荡的,与白天的车水马龙形成鲜明对比。
临近九月,晚风还有些清凉。连奚搓了搓胳膊上浮起来的鸡皮疙瘩,他想了想,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四处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什么没投胎的鬼。
一个晚上,还真给连奚找到了两个。
一个是车祸死的,滞留在事发现场。这个年轻小伙没什么执念,也没什么未了遗愿,只是单纯地傻乎乎地蹲在地上画圈圈,变成了一个失了智的傻鬼。
对付这种鬼最容易了,都不用帮他完成遗愿。连奚直接拿出捩臣塞给自己的无常证,他回忆对方使用法器的模样,啪嗒一下打开无常证,目光一凛,开始念道:乾坤有道,地狱无门
收!
三秒后。
连奚:
傻乎乎蹲地上画圈圈的男鬼:嘿嘿。
神色平静地收起无常证,连奚抬起左手,拨动铃铛。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深沉古朴的钟声响起。
嗡!
哎呦!傻鬼惊叫一声,化为一道白光,消散在空气里。
连奚打开自己的无常证。
『陈究,19942020,事故身亡』
第一个鬼收得毫无悬念,第二个鬼倒是有了点难度。
这第二只鬼有一点意识,他还有遗愿,他的遗愿是
吃肯德基。
哥哥哥哥,我要吃墨西哥鸡肉卷!
连奚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脑袋上顶着一个血窟窿的小男孩,尽量放缓声音:墨西哥鸡肉卷没了,早就下架不卖了。
小男孩刷的倒地,开始打滚:我要吃墨西哥鸡肉卷!鸡肉卷鸡肉卷!
连奚:
嗡!
拨动铃铛,小男孩鬼哎呦一声,化为一道白光,消散在空气里。
连奚打开无常证。
『周子轩,20112020,走路磕到石头摔死』
连奚:
不帮鬼完成遗愿,就不会受金光、红光影响。
今天是兢兢业业、好好工作的一天。
苏城白无常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就在连奚拿出手机准备打个深夜滴滴时,忽然,他动作顿住,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的男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男人迈步走了过来:旷工?
连奚:
青年理直气壮地掏出自己的无常证,翻开!
捩臣笑了:哦,两个。说完,掏出自己的无常证,翻开。
连奚:?!
你哪来的五个!
苏城哪有这么多孤魂野鬼!
微凉的夜风中,两人并肩而站。额前柔软的发丝随风而动,遮住视野,连奚伸手将碍事的头发撩开,他目光微斜,余光里瞥见身旁的男人一手插着口袋,另一手拿着黑色的无常证,垂目淡淡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