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当个帅哥可真好啊。我如果一生出来就有张好脸的话……”“发生什么了,突然说这种理所当然的事。”青年、迪基利索地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箱,活动了下手腕,讶异地望向同行人。他和好友马丁都是趁着暑假期间出来打工攒钱的大学生,在海滨浴场的工作除了热了点之外并不是特别累,时不时还能看到各色养眼的泳装美女,是而两人也比较珍惜,会突然放下手里的活计来闲聊,实在不是友人平常的作风。马丁则朝他背后努努嘴:“就是那两个最近几天一直在这里搔首弄姿的稻草人。”语气中难掩欣羡与不平,迪基不用回头,就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微微皱眉。总体上,马丁绝不算是个坏人,但他言语相当不检点,见到漂亮些的女人就会随意臆测她的私生活,而对于样貌出众的男人则相当不屑,认为对方华而不实。而不幸的是,在海滨浴场,这两者都经常出现。不过马丁到底也只有私下里嘴上说说,别人不知道,也就没人来跟他算账。“这又关你什么事?”迪基耸耸肩,重新搬起对他来说不算很重的塑料箱,“你早晚会因为这张嘴吃大亏的。”马丁则不屑地啐了一口,但即使再如何不平,手下的活也是不能放下太久的,也就转身进了海之家的小木屋内收拾东西。也怨不得他会嫉妒到反常的地步,迪基眨了眨眼睛,热汗流到了里头,让他很不舒服。那两人就是英俊、漂亮到这种程度,让本不是很看重容貌的自己,都会为之侧目,可说是存在本身便是海滩的焦点。一者是金发的西方人,一者是黑发的东方人,这两人已在浴场中逗留了数日,想必是和周围人一样,在悠闲地度假吧。……或许,马丁真要度过一个总是在愤愤不平的倒霉夏日了。他笑着摇摇头,也把这件事暂时抛在了脑后。……如高挂在澄澈蓝天中的太阳一般灿烂的金色发丝下,是神秘、深邃的海蓝色双瞳,那张比阿波罗还要俊美的脸上流露出深思的表情,足以令每个暗自窥伺的人心迷神醉。——“啊啊、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不是说会有怪事发生么?那什么特异点的?”虽然听不清远离人群的二人的对话内容,但一定是在讨论风雅之事吧。证据就是,金发青年对面的亚洲人,也是一名难得的美人。挽起的长发宛如漆黑的鸦羽,衬托得肌肤更加苍白,在阳光下仿佛透明,文弱清秀的青年微弯嘴角,款款地笑了起来,也开了口、不知说了些什么。——“实际上经历过的只有小小姐,既然他说有那样的苗头,就是有吧。英格拉姆君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就当在这里过暑假如何?”“谁说我要走的?只是、难得能和爸爸一起来海边……结果什么都没干。”……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虽然想要这么问他,但黑发青年预感自己会听到一些不适合在公众场合出现的内容,于是,只能沉默着微笑以对。毕竟,这对父子都是完全不会读空气的类型,脾气一旦上来,哪管会不会被人听到、容易引起什么后果。“我连可爱的泳装都买好了……唉……这种炎热的气氛不是自然而然地就能zuoai了吗,结果人影都看不见……”英格拉姆小声碎碎念着。他从一年前正式和凛搞上的时候,就不停意yin和对方的种种不同玩法,实属是年轻男子独有的不切实际的性幻想。天宫天理的眉毛猛地一抽,而后,泰然自若地继续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引得金发青年一阵张望。“我都没注意,你这喝的什么。”颜色是黄澄澄的,看起来像冰果昔,可他在大太阳底下抿了这么久都没化。“……哦,也没什么,”诡异地停顿了两三秒,黑发青年才敲了几下杯子,一样样地介绍道,“蜂花粉、蜂蜜、松子、核桃、朗姆酒、伏特加……”“停、停。”英格拉姆头痛地直叫,他光是听,就觉得心火一股股地往外冒。这种天气,直接含着冰块都嫌太热,他竟然还自己调这种听起来就大补的黏糊饮料。不过,感觉也不是不能理解……在这种其他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扒光的气温下,这男的还是没有脱下那件长袖薄外套,只是撸起了袖子而已。想到天宫天理虽然长相年轻,但实际上是自己爸爸的爸爸,真实年龄不知有多大了。他决定不再打击对方,跳过这个话题。“毕、毕竟你也是上了年纪嘛,多补补身体不是坏事。”“是啊,你说得对,”天理按了按额角,暧昧难明地笑道,“真的是、太对了……”……时间倒转回十数个小时前。晚十一点,这位永生者正趴在凉丝丝的竹床上,享受着昏昏欲睡的踏实感。天气仍非常闷热,是而一时半会儿他没能睡着,但光是等待入睡的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就已经很珍贵了。叩、叩。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如果不是非常确定这是敲门声的话,他是懒得起来的。但该说是好事多磨吗。难得的睡意也被打散,天理一边揉着开始发痛的太阳xue,一边起身去开门。他倒也不害怕是图谋不轨的歹徒,就这样坦坦荡荡地打开了门。身材高挑瘦弱的少年不安地扫了他一眼,而后便重新低下头,好像在研究宇宙的奥秘一样盯着自己的脚尖。“……哎呀,小小姐?”颇感意外地“啊”了一声,天理旋即道:“你不是去研究什么微型特异点了么?”据说是要赶在“官方”的组织之前解决这件事,免得让他们循着线索找到当年从迦勒底出逃的自己。虽然天理相信他的能力,但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快才是。“嗯……”似是不愿意多谈,凛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只是突然想来看你,不行吗。”“也没人说不行。”天理便侧身请他进屋,少年一进房间,就一扫刚刚的颓靡,麻利地把门锁好,转身面对着房间的主人,后者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僵硬地赔起笑来,“怎、怎么了?”凛没有答话,漆黑的夜色中,他透亮的黑瞳rou食兽一样闪闪发着寒光,天理更是冷汗直冒。他自认为是欠了凛不少,即使被他大卸八块,也没什么可辩驳的,但最可怕的并不是既定的惩罚,而是未知的恐惧。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互相观察,凛明显地深呼吸了几次,胸膛剧烈起伏,随后将手伸向领口,解开了扣子。宽大的衬衫滑落在地,露出内里大片苍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青年讶异地瞪大了鲜红的眼眸,似是感到难以忍受,凛不安地抖了抖,竭力克制了一会儿,才声如蚊蚋道:“从、从伊格的收藏里拿的……果然、会很奇怪吗。”“嗯?不会,蛮合适的,”没有忽视对方那红到了极致、快要爆炸一般的脸颊,天理装作若无其事地夸奖道,“但肚子都露在外面,真的没问题吗,感冒了就不好了。”“这用不着你关心啦……为什么你只想到这个……”虽然被说了“很合适”,但那怎么听怎么像敷衍的场面话。他下意识地扯了扯短得要命的内裤的边缘,抚平褶皱的布料,开始在内心痛骂自己的愚蠢。真是的……犯傻也要有个限度,竟把那个总是发情的笨儿子的想法套到天理的头上。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其他能取悦男人的方法了。本身,他的性格就枯燥乏味,再加上一成不变的循规蹈矩的生活,如天宫天理这样魅力四射、自由放浪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对此失去兴趣,到时候、到时候……不想那样,所以,必死地努力过了。平心而论,那些乱七八糟、叫人看了就脸红的衣服,一件也不想穿。屏着呼吸从中挑拣出来的,就是这种布料少得可怜的系带式泳装。不是没有别的遮盖面积多一点的,但那种明显是为了特殊目的才有的剪裁已突破了凛的底线,还不如这一件呢。只是堪堪能盖住小巧胸部的上衣(如果再大一点,恐怕会整个都露出来),和只用细细的绑绳束缚住一小块遮羞布的下着,整体是纯白色饰以深蓝色的系绳。“嗯……我要重申一下,并不是说你这样子不可爱,”黑发红瞳的青年蹲下身子,捡起了衬衫,又牵过凛的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床上,“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对太熟悉的东西激动不起来也是正常。”对于司空见惯的裸体还能保持兴奋不已的心态,或许有人能够做到,但骨子里就透着喜新厌旧的自己是万万不可能的。“我是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又变得患得患失,但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强迫自己做。这一点,我和你都是一样。“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随心所欲地过活更加重要。”讲到一半,天理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却没有找到一条被子,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展示了下手里的衬衫:“你就这样睡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帮你把这个盖上……嗯……果然还是会冷?”凛的体虚病弱更胜于自己,因此,自己觉得闷热的天气,可能他还得盖一层薄被才算舒适。这是天理从很久以前就了解的。少年听话地侧躺了下来,黑色的半长发丝流淌在凉床的木纹上,天理刚想把枕头塞到他的脑袋下面,就听他闷闷地道:“冷……所以、抱……你抱着我就不冷了……”……行吧,也是个办法。青年爬上了床,把人抱在了怀里,凛的体温比想象之中还要冰凉,他就尽量放轻力道,让对方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搭在他的后腰上微微收紧,让自己的温度慢慢传过去。天理自认不算强壮,但凛就像羽毛一样轻,这点力气他认为自己还是出得起,便打算整夜都维持这个姿势。而凛的身躯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呼吸声十分均匀。不知过了多久,天理才听到怀中梦呓般的声音:“我……想起了父亲的事……”“啊哈哈、现在就别再揭我的底了……”“不是的,是我真正的父,我的血亲。”“……”青年滴血般的红瞳轻微闪烁了一下。“我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怀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坚持道,“可我却把它忘记了……忘记了……它在等待我……”天理沉默以对,似乎有一道巨大的厚障壁,将如此贴近的二者隔开了。是的、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在冰雪皑皑的深山之中,区区人类那小打小闹的残虐、希冀、欲望,那粗糙原始的、狂人的妄想,怎可能造出一个伟大至此的存在呢!几百号、几百号批量生产出的消耗品里,突然出现了绝无仅有的奇珍,就像一个人用锤子敲出了一艘宇宙飞船一样,任是谁都能看出不对。“我、这几天……看到了……”那瘦弱的身躯发起抖来,纤细的五指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紧紧地揪着天理的衣角,“那里什么也没有,最后的最后、什么也没有,我找到它、然后又失去它!“没有英格拉姆、也没有光(HIKARU),没有一切,即使这样,我也并不觉得孤独……可那里也没有你,我、我们的命运里也没有你……”从那支离破碎的言语中,很难得到确切的信息。天理却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只是默默倾听。“这件事,只除了这一件事……除此之外,我会为它献上所有……”他喃喃自语。“我说啊,干脆不干了不就好了?”“……?”凛困惑地抬起头来,正巧对上那双光滑流转的血眸,天理意外地认真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不喜欢的事情、就不干,这不是很正常么。”“可我就是为此而生的。”凛强调,“而且,它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的滋味有多么难捱,我还是知道的。”绝望地数着每一分每一秒,哀叹着自己的降生,不抱希望地期待着有朝一日的解脱。如今,自己的等待已经结束,但是,要是错过了凛这个契机,“父亲”又要经过多久,才能再有得到安息的机会呢?那会是几千、几万年,乃至于无穷尽的时光么?并不想促成那种结果,因此,从预言一般的奇妙噩梦中醒来后,这位智慧过人的、从未被任何难题困住的科学家,陷入了漫长的苦恼之中。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不必再一个人死扛,已经有地方可发泄、倾诉了。凛就再次抬头看向天理,可后者却露出了十分奇异的神情:“就是因为这样守规矩,你才会受苦。”虽然这孩子总是自我评价为恶人,但若非是生性清贵,主动把自己限制在条条框框之中,他是不可能遭那许多罪的。“从现在开始,改掉那高洁的秉性如何?”“……是在讽刺我吗。”凛不满地挑起一边眉毛,对青年的话不以为然。“唉……”天理深深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从几十年前就开始的议题,“感觉我像是个引诱圣人堕落的魔鬼——我的意思是,即使那是你的职责,你也能把它丢掉。“因为你是被我这种人养大的,无情无义一些也是正常。”“……”肺部隐隐地痛了起来,本不想回忆起的感受卷土重来。这双艳丽红瞳的主人,曾经给予了自己永远也不会消失的伤痕。注意到他阴郁的神情,天理笑了笑,继续道:“如果要怪罪谁,就怪它自己没选好孩子的教养人吧!竟把肩负着重要使命的幼子扔给我养育。”如不是凛自己不追究,就算要把天宫天理千刀万剐,也是合情合理的。他竟然还随便拿这件旧事来邀功。“你、你这……个……混蛋……”凛顿时又气又急,勉强按捺下去的怨恨重新涌了上来,少年清朗的嗓音中甚至带了几分哭腔,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愤怒才好,他一下子就张口咬上了天理的喉咙。“呃……”喉头传来沉重的窒息感,天理却没有挣扎,只是辛苦地喘着气。然后,啃咬的力度渐渐放轻了,变成好像在舔舐一样的触感,那触感顺着下颌的线条一路向上,最后覆盖到了嘴唇上,反复摩擦碾压着。天理在心中叹气,顺从地松开了紧闭的牙关。娇小的舌尖急切地探了进来,带着甜蜜的水汽和铁锈味,在口腔内转来转去,缠着自己的舌头不放。“嗯……唔啾……”凛紧闭着双眸,睫毛微微颤动着,并不太敢睁开眼睛看青年的表情。这实在是一个过于漫长的吻,漫长到天理感觉到有硬物顶着自己的侧腹,同时,夹住一边大腿的力道更重了,还有些隐隐的湿濡。他就缓慢且坚定不移地推开了人的肩膀:“玩耍就到这里了,睡觉。”“呼……”由于热切的亲吻,凛的黑瞳蒙上了一层水雾,脸颊晕红,他按着胸口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才闷闷地理直气壮道,“不是说我可以随便自己高兴吗?”“……你要是想杀了我,我绝不反抗。”“杀你你又死不了,你当我傻的么。这么无聊的事情我不干。”凛翻了个白眼,“我要和你zuoai。”“……”“怎么了?”“没……我只是在想,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割裂到怎样一种程度……别的时候也没见你天天念叨‘zuoai’。”天理满头黑线,他还记得偶尔不小心看到凛和英格拉姆的限制级场景,凛都是满脸不乐意地任人施为,别提对话了,连呻吟都憋在嗓子里。“?我又不喜欢和别人做,为什么要主动?”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滑稽,凛摇摇头,又两眼放光地劝诱道,“做嘛做嘛,这样我就能忘掉那些麻烦事了——不是你教我的吗?”深刻感受到了自掘坟墓一词的真谛,天宫天理勉力维持着从容的微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