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企鹅还在他怀里呼呼大睡,阮星渊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工作室关上门,拉开椅子直接躺下了。
挂在他身上的小企鹅也没醒过来,一人一鹅睡到了九点多。
醒过来查看了下未读消息,阮星渊去姚飞沉那里端了缸鱼。
推开工作室的门,鱼端进工作室的瞬间,闻见鱼腥小企鹅跳起来迈开步子跑了过来。
“那个家伙的鱼我每天都可以拥有一些吗?”小企鹅睁着两只黑亮的圆眼睛,扒着装鱼的缸踮起脚向里面张望。
鱼缸中银光闪动,小鱼在甩尾,在水面留下一道痕迹又迅速消失。它们尾巴摆动的动作很快,看着肉就鲜嫩,把小企鹅馋得伸出脑袋就往水里扎。
阮星渊也不知道姚飞沉怎么想,不过看他对小企鹅的喜爱,“应该是的。”
小企鹅欢快地拍拍鳍,“那我可以多要一点吗?”
“怎么了,不够吗?”
阮星渊低头往鱼缸里看一眼。摆在地面上的整个鱼缸几乎被小鱼塞满了,如果这还吃不饱,小企鹅的食量也忒恐怖了些。
“我想给其他鹅留一些。”小企鹅用喙划拉着水面,扭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轻轻地叫了一声。
闪着微光的屏幕中,成年企鹅们聚在一起低声鸣叫。放眼望去,陆缘冰上熙熙攘攘站立的成年企鹅护在自家孩子身旁。小企鹅仰起头嗷嗷叫唤,听见他们的声音,成年企鹅缓缓垂下喙,艰难地分泌出数量不多的食物。相较于刚抵达陆缘冰上时企鹅爸爸们几乎瘦了二分之一。可未来还尚未定数,他们或许就要这么一直瘦下去。
现在已经过了一百多天了,企鹅爸爸的食物不仅要给自己,还要给自己的幼崽,存货早已不够。以至于企鹅爸爸和幼崽们时常饿着肚子。
大大小小的企鹅们张开喙呼唤,阮星渊听不懂这些企鹅的叫声,不过作为研究企鹅行为多年的他来说,推算一下雄性企鹅们带孩子的时间,不难猜到这个时候企鹅爸爸们以及企鹅幼崽们也已经陷入食物短缺的困境。
陆缘冰附近缺少食物,冰层深厚。就在前些天,一群海豹来到了陆缘冰周围。贼鸥劫难未过,新的天敌却又再次出现,这一切都令企鹅们的生存到达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他们都很饿。”小企鹅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阮星渊。
作为企鹅中的一员,小企鹅的世界里一直都包围着这样的声音,只是最近尤甚。
从他回到企鹅爸爸身边的那时候起,陆缘冰上就接连不断地响起这样的声音。
企鹅群上有贼鸥对企鹅幼崽虎视眈眈,下有海豹围追堵截,海面离陆缘冰很远,企鹅爸爸们甚至不敢冒险离开,下海寻找食物。
然而近处的陆缘冰深厚,不是帝企鹅能够打穿的。
如果企鹅妈妈们再不回来,他们可能就要饿死了。
可雌性企鹅们迟迟未归。
作为雌性企鹅,生下孩子后她们早已饥肠辘辘,但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行走四十多公里寻找拥有大量鱼类资源的海域。她们急需饱餐一顿,并带上为自家丈夫和孩子准备的食物回去。
在此期间,海豹无处不在,随时可能从哪一个冰面的洞口出冒出来吞食掉雌性企鹅。死亡的雌性企鹅,她的丈夫与幼崽等不到她的归来,则会饿死在陆缘冰之上。
可尽管如此,雌性企鹅们仍旧会期待冰面上的洞口。那意味着,她们有机会饱餐一顿。从冰面上的洞口下去深入海底便能捕捉到鱼,如果幸运的话,没有遇上海豹,接下来的路程她们就不用饿着肚子去寻找食物。
可这样的情形并不多,多数情况下,洞口下方都有海豹守候。她们不得不放弃食物,忍着饥饿踏上寻找食物的旅程。
现在雌性企鹅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等待在陆缘冰上的企鹅们却已经受不了了。
阮星渊的内心在拉扯。在来之前他已经做过保证,签下了保证书,做过宣誓:绝不做影响企鹅种族生存的事情,不干扰南极的食物链进行。这是作为一个生物研究者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守则。
因而尽管曾经无数次心痛脆弱生命的离开,但他始终不曾跨越自己许下的诺言。
“抱歉。”阮星渊避开小企鹅的眼睛,垂下眸掩去眼中的神情,“我不能。”
工作室安静下来。
阮星渊以为小企鹅会生气,他等待了一会儿。紧接着听见水“哗啦”作响的声音,扭头一看,小企鹅竟然已经开始大口吃起鱼来。
“……”尽管觉得小企鹅有些心大,但好歹没有跟他生气,阮星渊暗地里松了口气。
陆缘冰上的叫声久久未散。
屏幕之上,几只企鹅幼崽的声音逐渐微弱,他们实在太饿了。
企鹅爸爸弯着脖颈垂下喙,可喙张了半天,什么也没掉出来。
他们自己已经饿了许久,脖颈侧的橙黄色羽毛不再是原先那般明亮。小企鹅们已经长到了企鹅爸爸的肚子一半了,需要的食物也越来越多,企鹅爸爸们早已不再拥有能够喂饱孩子的存粮。
企鹅群中的大小企鹅时常向着远处呼唤,渴望从路的尽头能够等来熟悉的回应声。
远远望去,路的尽头是一片苍白,看不见什么生物,只有偶尔几只海豹将洞打得距离陆缘冰越来越近,危险地徘徊在企鹅群周围。
“我没吃饱。”小企鹅仰起头看着阮星渊。
近来小企鹅长大了些,只是仍旧不高,甚至没长到阮星渊半条小腿的位置,远远不如陆缘冰上的其他企鹅幼崽。现下,小企鹅鳍贴在肚子旁边,肚子吃得鼓胀起来,看起来像只胖乎乎的球。
阮星渊蹲下,伸出手指戳戳小企鹅的肚子,惊叹:“都鼓起来这么大了还没吃饱?”
小企鹅“啪”的一下拍掉他的手指,凶凶地说:“你不要摸鹅的肚子,鹅还在长身体,当然吃得多!”
“那好吧。”阮星渊熟练地打开了伙食供应工具人姚飞沉的聊天框,将小企鹅的需求发送过去。
“他问你还得多少?”阮星渊看了一眼空缸,担忧地瞧了瞧小企鹅的肚子。
这不会给撑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