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仪韶的神情顿时微妙起来,难不成奇怪的是她自己?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为什么,就听谢青棠慵懒的声音响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②在最后关头,满足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合格的前任是个死人,如果诈尸了,就只能消灭了。
常仪韶一怔,片刻后勾唇一笑。好了,你去忙吧。她的语气显然也轻快了不少。
谢青棠起身,她垂眸望着常仪韶齐老爷子用美人如瓷来形容她,可这四个字远不如放在常仪韶身上贴切。那些极品瓷器都在博物馆的展台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常老师。谢青棠缩了缩那有了自己的想法、试图去触碰常仪韶头发的手,忽然开口。
常仪韶微仰起头凝视着她,没有了眼镜片的阻隔,也没有镜架上折射出的幽冷的光,常仪韶的眸光多了几分柔和,顾盼之间如秋水生波。谢青棠低低笑了一声,又道:常老师,我是你的奶茶么?
嗯?常仪韶一挑眉,没听明白。
谢青棠笑道:喝完就扔呀。她只是一个陪聊工具人。
常仪韶这回是听明白了,她头也不抬,连个眼神都不给。她道:你不暖。
谢青棠被她一噎,谁说奶茶都要暖的?快五月了。提前品味脆冰的清爽,不好么?谢青棠也不走了,她倚靠着墙,双臂望向了半个人沉入沙发的常仪韶。
许久之后,常仪韶的声音传出。
她道:不好。不管是提前还是延后,都不大美妙,她只想要恰到好处的圆融。不过大概是求不到了,那么就不求了。
不好两个字后没有下文,谢青棠等了一会儿,也不再等了。奇奇怪怪的常仪韶成为过去式,现在的是常闷葫芦仪韶。第18章
谢青棠对常仪韶的沧桑过往兴趣不大。
如果常仪韶没有特殊的要求,她的空闲时间都泡在了书房里。偶尔敷衍一下直播间的观众,剩下的则是为了那喷薄涌出的灵感。过往的一些世界里,她也接触过不少的手工艺包括瓷器,但是从未亲身经历,听人说和自己接触产生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难怪有人曾称艺术来自于泥巴。
姐姐在忙些什么啊?这段时间直播频率变了。
掐着三小时的主播我就见过你一个。好家伙,不恰钱吗?
谢青棠很少会管直播间的动静,不过在那回老艺术家常华帮忙之后,她会关注一些微博上的消息。此时见到类似的回复,谢青棠愧疚了几秒钟的确太不尽职了,她还得为了养老多做一些贡献呢。她想了一会儿,回复道为了创作体验生活。没多久,后续的粉丝跟上来了,纷纷询问作品的情况。谢青棠也是爽快,直接回应粉丝上直播间。
先前写的曲完全报废了,谢青棠也不觉得可惜。跟着老师傅们在窑里忙里忙外,再加之亲眼见到一窑生,一窑死的天目盏的烧制,她的心中此刻只容得下瓷器。曲子尚未彻底完工,在直播间里只是展示一小段。
这曲子叫什么呀?
小姐姐是去当窑工了吗?话说我妹妹的实践活动也是这个耶。
是给《美人如瓷》这个直播秀写的同人曲吗?
谢青棠也没怎么看弹幕,随意地回复一句没想好就下播了,只留下了一连串粉丝的哀嚎。
五月。
在谢青棠的计划中,她连工作日都能过成假期,更别说五一小长假了。不过事与愿违,小半个月的培训后,她需要光荣上岗,迎接那一群在小假期进行实践活动的甘棠学子们。
大门前,齐喻长长地画卷写进了瓷器的生死,而实践活动则是从此处开始。
带队的除了班主任就是各个班级的历史老师,谢青棠一眼就望见了高挑的常仪韶来这里的师生都穿上了这款特别设计的瓷器卫衣。
你在看常仪韶?一侧的齐喻挑了挑眉。她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可耐不住老爷子的念叨,只能象征性地出现,并在这里打打下手。
谢青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人群中谁好看就多看谁,不是常理?
齐喻却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她拧着眉,片刻后才道:常仪韶很喜欢这些。但是何延津齐喻没有说下去,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补上了俗不可耐四个字,这已经是她能说出的最坏的评价。
谢青棠没有应声。
齐喻又道:当初常仪韶想读历史的时候,何延津还闹了很久。她觉得仪韶应该学习管理、金融一类的,好日后跟兄弟们争夺家业。
可能是豪门争夺剧看多了吧,谢青棠心中暗想道。她收回落在常仪韶身上的视线,有些好笑地望着齐喻,开口道:齐大画家,你今天的话很多。这位一直是冷峻的,不可接触的。从其他师傅的口中听到的评价都是,齐喻从小就如此,一点儿都不可爱,跟老齐一点儿都不像。可是真正相处下来,倒也没那么可怕。
齐喻:
陶瓷是陶器和瓷器的总称,陶器的烧制已经有很长一段历史,瓷器自陶器之中脱胎而来,用瓷土制胎①常仪韶低垂着眼,视线落在画像上,并未与谢青棠有丝毫的交汇,在学生窃窃私语中,她的声音娓娓可听。从青瓷、黑瓷到白瓷,最后转到了各大名窑上学生们有些躁动,年少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眸中充斥着跃跃欲试的神态。比起这段历史,显然是亲自上手瓷器的烧制让,他们更加感兴趣。
常仪韶望着他们的神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与隔壁班的历史老师交汇,似是无声的讨论。学生的催促一道道传至耳中,常仪韶抬眸,越过了人群与谢青棠对视一眼,片刻后才转向隔壁同行,商量了一阵,决定各自带着各自班里的学生前行。
常老师,我们现在就去烧制吗?
常老师,是自己捏的吗?还是有模具,把泥巴按进去就好了?
两个半合计十五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常仪韶笑了笑,应道:让窑里专业的师傅来解释。来到平窰的班级和队伍并不少,再加上此处还承着拍摄真人秀的任务,人手有些不足。其实像谢青棠这般顶上来的人手并不少。
是这位姐姐吗!画上的姐姐!一声惊呼响了起来。常老师,选她选她!
这当选白菜呢?常仪韶有些好笑,眸光扫了一眼剩余的学生,对美的追求是一种本能,相对一脸严肃的师傅们,学生们的确更愿意亲近谢青棠,当然也有异样的声音:看着不是很专业啊,不会是演员吧?不过少数人的抗议终究被大多数淹没。常仪韶往前走了几步,与谢青棠之间只有丈许的距离。她的眸中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出声道:谢老师,我班上的学生,麻烦你了。
谢青棠对上常仪韶的视线,轻哼了一声,莞尔道:常老师的事情,怎么算麻烦呢。她的眸光流动,一颦一笑间藏着风情。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她的耳中,有些异样的、说不清的滋味。仿佛一切平常的话语都因她们隐秘的关系而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常仪韶的笑容比之往日更轻柔。
谢青棠一挑眉,没有深思。她直起身,往前迈着步子,在与常仪韶擦肩而过时,留下了一道只有她们彼此才听得见的轻笑:常老师这一身衣服,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