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小院和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客厅中多了两把藤椅和一台电视,电视是五郎带回来的木壳松下,外面用布好好的围起来,连散热器也不放过。
苏城不禁笑了一下,自行坐在藤椅上,面对电视和小小的窗户,觉得很安心。
徐丽雅嘴角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她从电视柜下面,拿出一个大大的罐头瓶子,道:“听说你们要来,我就沸了冰糖水,已经凉好了,你小时候最爱喝了。自己开电视看,旁边还有书,我去把饭热一下,马上就能吃。”
厨房在小院的另一侧,同样是苏城幼年时最熟悉的地方。
苏城深深的嗅着,整个人仿佛都升华了。
门外,传来“噼”,“噼”的炸猪皮声。
苏城不觉笑了一下,端起罐头瓶,喝了一大口的冰糖水。甜丝丝的味道,几乎渗入肺中,旅途的颠簸,也渐渐地消失。
“如果只是荣养休息的话,呆在农村却是不错。前提是衣食无忧,子嗣安宁,有医有药,交通方便……”苏城想到这里,哑然一笑,这样的要求,对欧洲人来说也许是简单的,日本人也快要达到了,偏偏中国,要再过30年,也许50年,才能见到效果。
“那就从我开始吧。”苏城看看窗外的青山绿水,心想:既要生钱,又保住环境,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窗棂下方是写字台,旁边则是一方书柜。
苏城抱着罐头瓶子走过去,自左向右看去,一些的是自己熟悉的,一些却像是新买的。
书柜外面做了透明玻璃挡着,明显是为了保护书籍,里面的每本书也都用书皮包好,再用娟秀的字体在书脊上重新写上书名和作者:戴厚英的《人啊,人!》,黑格尔的《美学》,濮存昕的《光在哪里》,还有《十月》,《收获》……苏城会心一笑。这正是80年代人的书架。每一个文学青年都喜欢美学,每一个走过运动的人,都向往着美。
“来,吃点东西再看书。”徐丽雅拿了3个盘子过来,又匆匆的去端菜,口中还道:“里面有些书还是你寄给我的呢。”
“嗯……”苏城露出些笑意,是自然而然的笑。
桌上有带皮的红烧肉,还有喷香的猪尾巴,再加上一盘口条,一盘青菜,以及一份蘑菇,确实是难得丰盛的晚餐。
苏城静静的坐了下来,挨个品尝。
徐丽雅笑看着,说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回家了也这么安静,以前不是整天吵吵闹闹的?还真的长大了?有对象了吗?”
“妈。”苏城顺嘴就叫了出来,笑笑道:“算是有对象吧。”
“那就好,怎么不带回来看看。”
苏城傻笑两声,低头吃菜刨饭。
徐丽雅也就不吭声了,给他添饭后,才一起吃。
苏城很快就适应了这个环境,心情大为放松。前些天积累的疲劳困倦,兴奋担忧全都涌了上来,吃饱了饭,没说两句话就睡着了。
徐丽雅给他盖了一床棉被,在旁看了会儿,又去厨房熬粥,等到晚些时候,再唤苏城起来喝粥说话。
第二天,苏城准备睡个懒觉。
赖到窗外全明,却听到絮絮梭梭的声音,像是好几个人低声说话似的。再看看手表,也不过清晨9点。
苏城一想,还是起床了。
出到院子里,果然有好几个人等着。
是四表舅和三舅。此外,还有几个远房亲戚,一边和母亲徐丽雅聊天,一边主义着房子这边。
苏城出门来,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说:“城子来了。”
也有同辈分的,就喊一声“苏城”。
“各位早啊。表舅,三舅,这就起来了。”苏城打了一盆水,就在院子里洗漱了一下,也坐了过去。
表舅曾经去过东*营,也是五郎和四郎的父亲。三舅则是四姐徐凤的父亲,他的年纪较小一些,也就刚到40的样子。
两人都有些紧张,道:“苏城,我们是过来谢谢你的,五郎、四郎和你四姐,都有出息了……”
苏城让他们把感谢的话说完,才笑笑道:“身边总是要有人帮衬着,五郎他们做的都好,你们不用担心。”
见他态度没有什么变化,老农模样的表舅笑呵呵的松了一口气,用肘子捅捅三舅,笑道:“你看,我就说苏城不是那种有了钱就忘了乡里的人,这不是挺好的,让他们兄弟们互相帮衬着。”
“你这人。”三舅是比较精明的人,家里开着小卖铺,常去镇里进货,对苏城的地位了解更深,来前也警告了旁人,没想到,转眼间就被表舅给卖了。
苏城装作没听到,笑呵呵的道:“我准备去祠堂看看,咱们边走边说?”
“正好,爸昨天还说要祭拜先人呢,走,让咱老祖先也看看,咱们老徐家出的种。”三舅拉着苏城就走。虽然不是一个姓,但苏城从小在荆山长大,并没有受到多少歧视。相反,由于姥爷的爱护,唯一的女儿徐丽雅独自拉扯苏城长大,也没有遭到太多的质疑和批评,在这个年代,是极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