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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柳25
紫宸门连通前朝后宫,每晚戊中,一道又一道宫门准时下钥,负责看守紫宸门的太监推动重重的绞盘,在嘎吱嘎吱的沉重声响里,将这扇足有两尺厚的铜首大门关紧。
后宫之中没有侍卫,入了夜,连太监也不允许在其中行走,可以说这扇门一旦被冲破,整个后宫不出一炷香就会彻底沦陷。
此时,厚重的门板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砰!砰!砰!圆木撞将上来,绞盘发出刺耳的声响,似乎下一刻就要崩裂。
四下里到处燃的都是火把,把门后长长的石板路照得一片通明,瑶姬端坐在肩舆上,还没到近前,又听到门外传来叫声:“开门!”
“守门之人听着,速去长安殿,我们要求见太后!”
“呵,”她冷笑了起来,“这是求见啊,还是逼宫啊。”
乌平就站在门后,小跑着赶到肩舆旁:“娘娘息怒,眼下该如何,还请娘娘示下。“
他顿了一下:“外头的大人有一多半都是前段时间被挑唆的,万岁爷生死未卜,他们心里焦急,又有娘娘昨日那番话…..”
”你是说我惹怒了他们,所以他们今日就胆大包天来逼宫了?”瑶姬笑了笑,并没有怪罪乌平的模样,”所以我才说,这些人多数是蠢,还有一部分是坏。”
“坏”的那部分,想来就是幕后之人和他的爪牙。会是哪个宗室?她施施然地想着,火把的光芒明明灭灭,不论是抬着肩舆的粗使宫女,还是守门的太监,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惶恐害怕来,只有她唇畔一抹淡笑,不露丝毫慌乱。
砰!又是一下沉闷的撞击。
这扇门并不是固若金汤的,瑶姬閒来无事听徐恩讲过些宫里的旧闻,据说当年先帝闯宫,逼得永庶人自焚,紫宸门就曾经被先帝的甲士撞成了两半。
“传我的话,”她淡淡地说,“老娘娘病着,绝对不可能出来见他们。如今是我暂摄六宫事,我的回答是——”
”今天这门若是被他们撞开了,我就吊死在这里。”
冷冷的,彷佛冰一般的声音割裂了空气。乌平的背一僵,甚至忍不住抬头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候在一旁的徐恩、珠儿….,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她。
肩舆上的少女背脊挺直,面淡神轻:“只要他们敢背—个逼死宫妃的名声,我也不介意上一回《烈女传》。”
这番话一传出去,门外顿时一片扰攘。
今晚来撞门的人原本就不齐心,他们有的是真的担心皇帝安危,希望太后出面,有的是被瑶姬昨天那番话惹怒了,要做出一副死谏忠臣的模样来以示诤直。
还有想着浑水摸鱼,看能不能捞—个拥立之功的,也有一时激愤被裹挟了,到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有嚷着”不要受这姦妇的威胁”,有劝“强闯后宫总归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无论如何,撞门声总算停了下来。嘈杂的声音里,瑶姬听到—个人道:“诸位,诸位听我一句,不如先行回府,容后再议?”
劝众人回去的也不止他一个,但这人一开口,嗡嗡的议论声倒是停了下来。徐恩站在一旁,见状压低声音道:“是齐王。”
齐王….,英国公的妹夫,皇帝的伯父,那个先帝在位时就有些不安分的王爷?
瑶姬的心里生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忽然拔高调门:“容后再议?怎么,诸位明天还想再来闯一次?”
“我看你们倒不如今晚就睡在这,省得来来回回的麻烦。”
她声音清脆,一把莺啭似的好嗓子此时说起讥讽的话来,却是字字如刀。
外头那帮读书人哪里受过这等气,原本贤妃在朝中的名声就不好,一个歌女出身的贱籍女子,在后宫飞扬跋扈魅惑君上,早惹得一帮迂腐大臣不满,如今竟还口出狂言。
当下有人一激动便叫道:“姦妃!休得胡言!我们来此是为了社稷大事,与你何干!还不速速走避!”
“哟,社稷大事?”那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我倒不知几十个大老爷们深更半夜来闯人家的院子,趁着男主人不在要逼孤儿寡母的,算什么社稷大事。”
“你!你!”那人气得跳脚,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瑶姬早已从肩舆上下来了,就站在门后跟他们打嘴仗。众人原本已有退去之心,此时被她一激,那些自诩忠心耿耿的朝臣哪里还肯离开,必要掰扯个清楚才罢休。
齐王又劝了几句,这会儿却是劝不动了,眼看着局面越来越乱,他将心一横,示意自己的几个党羽:“接着撞门!”
砰砰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而且比上一次来得更急更重。乌平的脸上流露出焦急之色:“娘娘,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紫宸门至多只能再坚持一炷香就要被撞开,若是那时候……他不由后悔,应该劝贤妃娘娘不要兵行险着才是,若是任由齐王将朝臣们劝回去,今晚的危局也就解了。
昨日故意放出宫的话,方
', '>')('才的出言激怒,全都是为了让他们做出闯宫的举动。乌平不能调动东厂的番子,但紧急事态下,他们会把密报抄送一份给乌平。
密报显示,齐王还未做好起兵造反的准备,所以今晚的逼宫在他的预料之外,他才会劝众人回去。
“想快速将齐王拿下,这是最好的机会,”少女淡淡道,“柳沉舟在密报里说他明晚能带人赶回来,我们就让逼宫在明晚发动。”
乌平没想到她竟有这般胆识:“……柳公公特意嘱咐,不可妄动。”
“那是他的命令,”她笑了笑,“我从来都不是听命于他的。”
砰!
砰!
砰!
沉重的圆木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门板。
嘎吱。
嘎吱。
门板上,开始有了隐隐的裂痕。
那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不知不觉间,门内门外,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火焰摇晃着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门闩发出教人牙酸的断裂声响,一点一点敞开的门缝后,众人看到了站在门后的少女。
忽然,尖锐的破空声疾飞而来。
空气被搅动着,连风似乎都被割裂,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噗的一声,深深扎进了齐王的后背。
门楼前一片宽大广场,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男人宽大的衣袂飘飘如举,他骑在一匹汗血马上,大红的蟒袍垂落下来,如同石板上漫浸出的鲜血,刺目迫人。
“齐王谋逆,现已伏诛。”
收起弓箭,他随手将之抛给一旁的亲卫。马蹄声潮涌而来,他的身后,披挂齐整的三大营士兵如同沉默的铁甲,顷刻间包围了整个广场。
砰的一声,门闩终于彻底断裂了。但此时已无人再注意那扇门,夜风寒凉,送来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瑶姬看了看无星无月的天幕,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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