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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嫁到16
瑶姬命人唤了小六儿来,这小六儿生得瘦小,还是半大的孩子就做了阉人,一把鼻滴一把泪的,一见到她便跪下来连连磕头:“求太子妃开恩,求太子妃开恩,别撵奴婢走,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太子和太子妃。”
瑶姬却也无法,舒湛说要撵人,那是一定要撵的。
她柔声道:“别哭,慢慢的,听我说。东宫你是待不了了,我让人把你安置到康华殿当差。”
这康华殿是皇子们年满十岁还未出宫开府前住的地方,在那里当差,既清閒,油水又足,宫中多的是人挤破了头想去。
没等小六儿谢恩,瑶姬又道:“只是有件事我要问你,太子为何要撵你?”
“奴婢,奴婢不知……”大概是怕瑶姬发怒,小六儿急急忙忙解释,“奴婢是真的不知,今早之前太子还好好的,奴婢伺候太子用了早膳,太子说要去花园玩球……”他绞尽脑汁回忆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奴婢,还给了太子一隻草蚱蜢。”
“草蚱蜢?”
“是……”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六儿期期艾艾的,“太子有一隻很喜欢的草蚱蜢,掉进水里丢了,奴脾就捡草叶子重新编了一隻。”
其实除了草蚱蜢,还有草蟋蟀、草金鱼、草兔子……满满一匣子,全都藏在小六儿的枕头底下。
“奴婢听说……太子的千秋要到了……”他低垂着头,似乎明白了这样的僭越之举就是给自己惹来麻烦的原因,“太子妃恕罪,奴婢是下贱之人,不该越矩。”
瑶姬却觉得不对,难道舒湛真的是觉得一个太监不该向自己献殷勤,所以才发怒要把小六儿撵出去?先不论四岁的孩子还没有如此森严的尊卑观念,即便他并不傻,潜意识的,瑶姬也觉得不会是这个原因。
“小六儿,”她放柔了声音,“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送太子草蚱蜢?你不是想讨好他,对吗?”
“奴婢,奴婢……”小六儿的头伏在地上,或许是害怕,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的声音颤抖起来,连身体都开始战栗,“奴婢不敢说。”
只是最终,他还是说了,尖细而带着颤音的话语,彷佛是呜咽:“奴婢还没进宫的时候,有一个弟弟,奴婢……总是会陪着他玩儿。”
那天到了黄昏时,忽然起风了。
瑶姬拢着大氅步出殿外,夕照下的剪影里,东宫巍峨的亭台檐角彷佛都被融化了,在那昏黄中拖拽出将要沉寂的暮色。
少年站在银杏树下,飘飘悠悠的,一片叶子落了下来。他的手里拽着一隻草蚱蜢,似乎已经把玩了很久,听到有人来,啪的一声,蚱蜢被他毫不留恋地扔在了地上。
“殿下,”瑶姬没有在意他转身就走的冷漠,自顾自跟在他身后,“殿下的千秋快到了,殿下想要什么生辰礼?”
舒湛不理会她,加快步子往前走。
“不喜欢生辰礼的话,殿下有什么心愿,若是我能办到,也会尽力帮殿下达成。”
“千秋节那天宫里还要摆宴,想必殿下也能见到舅舅舅母了。”
“你烦不烦,”舒湛猛地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满脸都写着不耐,“我不要生辰礼,也没有心愿,你不要来烦我,”他冷冷地,就跟一个任性又讨人厌的孩童一般,“我讨厌过生辰。”
为什么会讨厌过生辰?即使是最不懂事的孩子,也会喜欢快快乐乐又无忧无虑的生日罢。
千秋节的那一天,瑶姬在后殿,只是透过屏风悄悄看了一眼。舒湛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接受着宗室百官献给他的贺辞和祝祷,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摸也摸不到的空气。
她回到后殿,在满室琳琅满目的生辰礼中,找到了一隻小小的匣子。
那是方夫人送进来的,虽然太子这个姑爷和民间普通的女婿不可一概而论,方家还是按惯例准备了男方和女方两边的生辰礼。男方的生辰礼早已在千秋节之前就呈了上去,女方的则是摆宴这天,方夫人和瑶姬的几个嫂子进宫时送上来的。
一整副万字贺寿图方家几个女人亲手绣了一个多月,想到家里人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瑶姬有些无奈:“阿娘,这又是何必,太子也不在意这些。”
纵是如此,礼数也不能丢,”想到女儿前途未卜的婚姻生活,有些话,却不能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方夫人转过话头,“对了,这只匣子,是太子的奶娘託我们送进来的。”
“奶娘?”
瑶姬这才知道,原来舒湛的乳母求到了方家门下,拜託他们把生辰礼送进东宫。
见女儿一脸惊讶,方夫人道:“别说是你,我当时听说了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奶过太子的乳母,纵不是像那位奉圣夫人一样在家里做老封君,怎么会沦落到连东宫的门路都摸不到的地步。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位卢老夫人在太子十岁的时候就被撵出宫了。”
“她出宫之后,日子过得不好,好在孔家还时不时接济几分。她是个厚道人,一直记挂着太子,只是这么多年但凡求
', '>')('见,东宫从来都不曾理会,她每年都会给太子准备一份生辰礼,以前是托孔家送进去,今年就托到咱们家门下来了。”
说着,方夫人打开匣子:“我仔细看过了,是些衣裳鞋袜,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太子穿着合不合身,不管太子喜欢还是不喜欢,好歹告诉太子一声儿,也是老夫人的心意。”
她将衣裳展开递给瑶姬,比起宫里精緻华美的料子来,这衣裳不过是用普通棉布做的,只是针脚细密如织,拿在手中,也能感受到那份温柔心意。
不知怎的,瑶姬想到了那隻被舒湛扔在地上的草蚱蜢。她把衣裳迭好,小心地放回匣子:“阿娘,能跟我说说那位老夫人吗?”
方夫人一愣,虽然觉得女儿的要求很奇怪,但她还是细细回忆起来:“……老夫人话不多,我与她聊天儿,十句里倒有九句在说太子……”
那已经是十一年前的旧时光了,说起来,舒湛的人生历程并不復杂。
他出生在如今改作景福宫的潜邸,那时候因为元光帝还做着晋王,所以还是晋王府。他是元光帝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出,出生的时候,甚至连先帝都惊动了,亲自给他赐名为湛。
只是元光帝并不喜欢舒湛,也不喜欢那个为他诞育孩子的女人,他的正妻献懿皇后。就在舒湛出生的那一年,元光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毕生挚爱,表妹李氏给迎进了门。
从那之后,本就不受宠的王妃彻底被冷落了,在那座王府中,王妃的小院儿似乎成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热闹、欢笑、喜悦……都与他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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