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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人1
布鲁尼家族的庄园在纽特城东,修建得极漂亮的巴洛克式建筑,从黑色雕花铁门一直到尽头的玫瑰花园,开上车都足足要花十来分钟。连绵起伏的建筑在夜色中恍如一头沉睡的巨兽,闪烁其上的灯光点缀着巨兽的身体,星星点点,在这寂静之中不显寥落,只是透着点奇异的冷意。
傍晚的宴会结束还没多久,管家拉里先生正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汽车发动的引擎声渐行渐远,他朝只亮着一盏灯的三楼看了一眼,灯光被天鹅绒的窗帘遮挡住了,只透出些微暖黄来,一个娇小的影子映在上面,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老爷和夫人还没休息?"
"拉里先生,今天可是……”一旁的男仆正准备开句玩笑,被拉里一眼瞟过,立刻噤了声。拉里没有多说什么,独自上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尽头一散白金雕花大门,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一左一右守在门边,见他来了,目不斜视,只有左边那个微微颔了颔首。
拉里正准备说话,大门内,忽然传来"呀"的一声惊呼,他眉心一跳,两个保镖刷拉一下拔出腰间配枪,左边那个敲了敲门:"老闆?"
片刻后,女人的带着点羞嗔的声音响了起来:"亲爱的,别这样。”
“夫人?"开口说话的换成了拉里,但屋里没人出声,回应他的是又一声软绵绵的娇哼和嗯嗯唔唔的轻响,拉里面不改色,和两个保镳对视一眼,见他们将枪塞回腰间,重新又挺直身体站好,他又站了站,才抬脚下楼。
直到那轻微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了瑶姬才把贴在门上的耳朵移开,无声地鬆了口气。
随即,她开始发楞。
这是间很大的屋子,kgsize的大床就摆在中央,厚厚的羽绒垫子上铺着真丝床单,床单的颜色是勃跟第酒红,浓郁饱满的色泽,彷佛干透了的血痕。还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床沿滴答滴答往下淌,不一会儿,就在地毯上陋出了一滩小小水洼。
一隻泛着死气的手垂在床边,鲜血从男人左胸前不断地渗出来,那里,一个不大的血窟窿穿透了他的身体,子弹从左胸贯穿射进他身后的枕头,飘飘扬扬的鹅毛落在他脸上,竟显得他那张双目圆睁的脸有些滑稽起来。
床边的地毯上,胡乱扔着几件男式衣裤,黑礼服、白衬衣,别在花眼里的白色马蹄莲委顿于地,点点血迹喷溅其上。而那血迹顺着地毯,一直延伸到了窗边的扶手椅。
椅子上,一把手枪就躺在那里。枪里三颗子弹,一颗已经射穿了床上那个男人的身体,剩下两颗——瑶姬又拿起手枪旁的纸笺看了一遍——该庆幸原身是选择的服安眠药自杀,而不是举枪自尽吗?
要真是如此,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人解释,她是如何在子弹贯脑的情况下活下来的。当然,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早已习惯了在上一世结束后继续新的轮迴,轮迴的开始,有时候会是在她的新身体尚还幼小时,有时候也会是原身已经长大成人,需要她面对各种各样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最危险的一次,是她刚一投胎过来,就发现身为"堕落者"的自己被人类围剿军俘虏,不仅沦为阶下囚,还差点被处决。但也没有哪一回,是眼下这种情况。
应付完了外面的人,她想自己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可糟糕的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原身的记忆没有像以往那样传给她,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之前做了什么,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只有原身留下的这封遗书:
“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博士’:
请原谅我,查尔斯是我杀的,我无法嫁给他。一个二十二岁正当青春的女人,无法把自己的幸福託付给一个已经走完了人生大半历程的男人,我想这没有多难理解,可你们好像觉得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施家给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应该为施家奉献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命,我可以给,但嫁给他,和这个衰老的男人共度一生,我做不到。
“从小到大,我没有反抗过你们,是现在,我想任性一次。请原谅我,爸爸妈妈。请原谅我,‘博士’。
施瑶绝笔。”
反反覆覆地把遗书看了三遍,确定自己再也提炼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瑶姬不由嘆了口气。
她是在原身施瑶死去后穿越过来的,大概施瑶是先开枪杀了床上的男人,随后自己吞下大量安眠药,打算在杀夫之后自尽。她确实成功了,倒霉的就变成了顶替她的瑶姬。
不仅莫名其妙的嫁了人,人在新婚当晚变成了寡妇,现在,除了知道那个可怜的丈夫叫查尔斯之外,两眼一抹黑。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失去原身的记忆?记忆是存留在神魂里的,虽说瑶姬能够投胎转世,就代表在她占据的这具身体里,原本的神魂已经消散。但消散与新生的这短短一瞬间,足够瑶姬完完全全接收到原身的记忆,在此之前,她也从未出过差错。
', '>')('如果说这一世与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她为了救神秀催动了神魂里的平妖令碎片,从而导致碎片散逸。虽然最后碎片还是有一部分投入进了她的身体里,并再次陷入沉睡,但毕竟有这一遭。
只是这样,也无法解决现在她面临的窘状,一睁眼,眼前只有一把枪、一封遗书、一具尸体。
她倒是想逃,可门外至少站着两个保镖,虽然保镖拔枪的声音很轻,瑶姬还是听到了。至于那个叫了一声夫人,声音有些苍老的人,大概是管家仆佣一类的人物?
有保镖,能带枪,家里还有仆人,她的视线移向床上那具僵冷的尸体——这傢伙,究竟是什么人……
想了想,瑶姬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她身上还穿着晚宴时的礼服,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她手上使力,嗤啦两声撕掉裙摆,又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遍,找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把枪和匕首都藏在了身上。
没办法,查尔斯现在已经死了,不管他是什么人,作为杀人凶手的瑶姬是不能留下来的。原身一心寻死,所以无所谓,她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现在是深夜,除了保镖,这个家里的人多半都休息了,外面万籁俱静,连虫鸣声都没有。瑶姬攥了攥手里的枪,深呼一口气,正打算推开窗户。忽然,她心头一动,带着寒意的危险预感从背心窜上来,她想也不想,矮身往下一蹲,只听砰的一声,玻璃四散飞溅,整扇窗户被一枪打成了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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