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错轨的火车遇上了泥石流。
稀少的闲暇里他会想起沉知许,想起那阵尚未被他处理的痛觉。
可处理的方式也不过是从爱她变成了一边爱她一边恨她。恨她真的一走了之,爱她果然聪明,离开他这一事无成的烂人。
谢司晨当然迷惘过。
这是他一帆风顺的人生里经历的第一次滑铁卢。
没有让他失去性命,却夺舍掉灵魂,还要抽走仅剩的青春时光作利息。
老师心疼他,赠与他一封引荐信。
谢司晨却没有去。
那天他在家睡到自然醒,然后订了一张下午回月城的车票。出发前,他在京都的最后一站,是监狱。
他们都是老师们引以为傲的学生,不可能连伪造金融票据这种蠢事都不清楚后果。
急功近利和侥幸心理换来一场为时两年的清算,谢司晨隔着玻璃窗看曾经意气风发,出门都要涂上两层发胶的好友现在光秃秃的脑袋,一点责怪都说不出来。
他是合伙人,一定要追究,没有及时悬崖勒马,也算过错。
朋友粗糙地问了几句大家的近况,谢司晨说都已经处理好了。
“那你呢?”
“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
朋友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谢司晨并不是京都人。
他在另一座发展尚可、生活节奏缓慢、竞争不激烈的城市,有自己的避风港。
他本可以顺遂地沿着小溪摇摆,不用经历这场风浪。
剩下的十几分钟里,他们几乎没有再开过口。
最后狱警敲了敲门,提醒时间到了。
谢司晨站起来,说,“哥。”
“嗯?”
“那我走了。”
他不看最后一眼,径直离开。
身后拍打玻璃的声音却钉住他的脚步,在狱警冲进来,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的场景里,混乱的背景音掩盖不住朋友接近嘶吼般的呐喊。
“谢司晨!”
“……人生何处不青山?”
人生何处不青山。
人生处处是青山。
他走出铁门,外面就是遍地以前觉得奢侈的阳光和树木。
谢司晨没再犹豫,开始奔跑。
那是华润的工作人员第一次见到他。
气喘吁吁,脸色苍白。
徒像个溺了水,挣扎许久终于摆脱密度与浮力爬上岸的幸存者。
他们根本没办法想象,那个连面试都迟到、正装也不穿的年轻男人,日后会登上怎么样的阶梯。
就像向思缪没办法理解他接近自取灭亡的放弃。
可谢司晨知道自己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