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书不惧剑锋,猝然出手,连带见红尘一起把萧满进怀里,轻哼道:“不给亲?那就抱一抱好了。”
说得还有几分勉为其难。
说时迟那时快,赫见一人从山下御剑疾行而来,看见晏无书,扯开嗓门就喊:“老晏,方才山上有剧烈灵力波动,可是发生了什么……”
来者是元曲,当他看清月下那两人是什么姿势动作后,剑势猛然一顿,继而匆忙一转,掉头折返。
“……对不住,我走错路了。”元曲神情尴尬之中透着几分木然。
萧满的注意力落到元曲身上,晏无书趁这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萧满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将人放开,对元曲道:“回来。”
“是……”元曲慢吞吞应道,倒退着回去,没转身。
“劳烦通知各派主事者,就在刚才,我们见到红焰帝幢王佛了。”晏无书道。
“好。”元曲点点头,把晏无书的话撞进耳朵里,逆着来时路回去。当他走出一截,那话总算入了心,才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瞪大眼失声道:“什么!”
这人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秋山秋池满秋叶,看上去甚是萧瑟冷清,可当一捧鱼饲撒下,锦鲤浮出水面争食,池面便五色斑斓起来。
涟漪不住绽放。
此间本只有这一个喂鱼人,约过半刻钟,想起另一人的脚步声。
沙沙,沙沙。
脚步声由远及近,喂鱼人没有回头,待声音止于身后三尺处,朝池面覆手,抖落手心里最后的鱼饲,道:“该做准备了。”
“什么?”魏出云没明白这话。
“佛主已降临。”喂鱼人语气里透着些许欣慰笑意,不过更多的是尊崇和敬佩,双手合十,朝北方一礼,“他对我们下达了指令,我们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一整日,江阳城都处于繁忙的战前准备中,曲寒星跟着忘念前往好几处点兵,从日出到夜幕,眼下总算得了闲,躺在暂居的小院院坝里,放空思绪,对着天上缓慢流转的星辰发呆。
需要筹备安排的事情有许多,但正是因为太多,堆积如山,曲寒星百般不愿动弹。他思绪飘旋起落,渐渐的,琢磨起忘念来。
忘念对他的态度和往日相比没有变化,可从晨间那番话可推断出,忘念在怀疑他。
怀疑他会把作战计划递出去,怀疑他会中途反水,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一种警告。这无可厚非,却也令曲寒星分外忐忑。
既然有所怀疑,忘念会不会提前把他们控制起来?会不会临战更改计划,让北斗派所做准备付之一空?
想到这些,曲寒星就甚是紧张,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一条黑影倏然窜进院中,速度太快,扬起漫天灰尘。
是个人。曲寒星第一反应是出剑,落剑前一刹认出这人是谁,忙收起剑,把人扯进屋子里。
“你你你……你是张小昭!你怎么来江阳城了?”曲寒星压低声音,话里是克制不住的震惊。
北斗派张小昭,曲寒星在巨灵山秘境中所结识,他们是队友,更是同伴。
眼下他村夫打扮,一身麻衣,警惕打量布置在各处的法器符阵,确保隔墙无耳后,拱了拱手,道:“我派可是阵法一道的大宗,这群邪魔外道在江阳城搞禁制,不外乎班门弄斧。”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曲寒星瞪大眼:“你们把禁制破坏了?”
“自然不会这般愚蠢,只是利用了一番上面的破绽,混进来罢了。”张小昭笑了笑,接过莫钧天倒来的茶,道了声谢,喝掉大半,继续说:“江阳城距北斗派并不远,这里的情形我们摸得还算清楚。本来嘛,我们对你们的身份就有所猜测,但无法确定,如今看来,还真是。”
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
莫钧天疑惑问:“你来做什么?”
“接你们出去。”张小昭道,“你们弄到了那般重要的情报,若开战,必然暴露,到时候难脱身,所以我提前来帮你们离开。”
曲寒星表情严肃起来,摇头拒绝:“到明日天亮,这间小屋如果无人出入,他们势必会警觉。”
“那时我们已回到北斗派了。”张小昭从乾坤戒中取出一道早落好的阵法,语带自信,“这阵法是我师父流月君的手笔,能让我们悄无声息去到江阳城外,不被任何人发觉。路上我也打点好了,保管能够顺利回去。”
“若我们走了,他们联系起前因后果,因此更改作战计划,我们在这里的努力,不就白费了。”莫钧天沉声道,话语之间,依旧是拒绝之意。
曲寒星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什么,紧盯张小昭:“北斗派不会想不到这点,你是偷摸着过来的。”
张小昭面上笑容一僵,旋即耷拉下肩膀,变得垂头丧气:“他们跟你们想的一样,认为派人来接你们,必然会暴露。”
话音落地又抬起手来,气愤地垂了一拳墙:“但把你们留在这,不就相当于让你们等死吗!”
挂在笔架上睡了一天的山雀被惊醒,曲寒星抿唇不言,莫钧天也没说话,回到先前的位置,继续磨剑。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张小昭寻了把椅子坐下,不甘心地问:“你们是怎么计划的?”
但同时,同悯从外面进来,对众人道:“忘念来了。”
曲寒星望了眼角落里的滴漏,从椅子里跳起来,翻了个白眼说:“都是亥时了,他又来做什么!”
“我一个良家女子,长此以往,会被他扰得没了清名!”
同悯未料到他会这般说,跨门槛的动作顿住,怔了一怔,道:“我帮你回绝?”
“不了不了,我去见他。”曲寒星忙摆手,用眼神示意张小昭藏好。
他在院子里调整一番表情,并理好衣裙,才去开门。
忘念站在晨时来寻曲寒星的那个位置,依旧是深松绿衣衫,不过这次手上没拿书。
“尊者。”曲寒星向忘念行了一礼,问,“尊者深夜前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