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书勾唇笑起来:“甚好,我代诸位向别先生道谢。”
别北楼:“不敢当。”
晏无书看回萧满,却见他向几案上的瓶瓶罐罐投去一瞥后,看也不看晏无书,拂袖起身,随别北楼一道走了出去。
没有关心,没有问候,更不从元曲手里接纱布和药膏……一直坐在晏无书身后的元曲意识到什么,抢先变了神色。
“我方才在思索一个问题。”
云舟上空罩着结界,疾行时分刮起的烈风侵扰不到此处,却有清风徐徐,吹得袖摆轻起轻落。天幕之中星河倒转,萧满站在星河之下,认真地看向别北楼。
“你之前说,玄明大师告诫我佛珠之事,是死关在前,零星瞥见了未来,那你呢?你又为何,知晓我的佛珠有一颗染了红?”
别北楼停下脚步。
他眼前蒙着白缎,眉梢惯常蹙起三分,于冷淡疏朗之间平添几分忧郁悲悯,这时回看萧满,脸上神情有些难辨。
“你曾说过,你从前境界很高。太玄境算不算高?算是。但你面对太清圣境的人时,相当自如,说明你从前境界不下于此。”萧满说出自己的推测,“药谷那两位长老,地位看似在你之上,实则都听你的命令行事——你的身份,并非普通药谷弟子。”
“你很聪明。”别北楼轻声道。
萧满继续说:“这是否意味着,你从前也经历过死关?”
别北楼没有回答。沉默往往意味着认可,萧满朝他走了一步,将声音压低,语气却愈发坚定:“所以,江清庭是飞升失败。”
“没错。”别北楼低下头,道出二字。
萧满又说:“你就是江清庭。”
“嗯。”
可江清庭飞升是几十年前之事,若他也是因为死关在前,才看见了萧满手边的那串佛珠,为何还好端端站在这里?思及此,萧满的眼神里带上些许探究。
换来别北楼低低一笑。
宵风舒展袖摆,别北楼解释道:“我提前做了一些准备,所以没有死。”
“原来如此。”萧满眉梢微微一挑。
“但凡飞升,皆有失败可能,若你日后需要做那样的准备,可来问我。”别北楼温声说道,“方才一战,你虽没有受伤,却消耗不少精神与灵力,该休息了。”
萧满不反对,问他:“你呢?”
别北楼回头看向前方,语气带上几分严肃:“我从陵光君处得到了一些启发,打算和两位长老做一番商议,将药方改良。”
接着自乾坤戒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萧满:“有助于灵力恢复。”
“多谢。”
各大门派幸存的人皆在这艘云舟上,到处都坐着人,上药时的呼痛,三人两人凑在一块儿的交谈声,混在一起,分外嘈杂。萧满有心寻一处清静的地方,却发现唯有晏无书所在那处,能够满足他的要求。
此去药谷,少说要花上两日,萧满不想两日都身置这等环境中,垂眸一番思索,终是折身,走回那个最初之地。
屋室内,元曲已帮晏无书上完药离开。素白的纱布从后绕至晏无书身前,还在肩上缠了一圈,可见伤处甚多。他没穿里衣,只松松垮垮披了件外衫,斜倚床柱,露出腰腹精瘦的线条,银辉般的星光洒落其上,显出十二分的惹眼。
见萧满推门而入,晏无书从一本书后抬头,目光不带半分掩饰,直勾勾盯着他。
萧满瞟了眼他的神情,对露在外面的腰腹熟手臂视无睹,径自走到窗前坐下。
晏无书的视线跟钉子似的,落在萧满身上,一刻不转。
“我听见了你和别北楼的话。”晏无书语调幽幽,言语之间,流露出不满,“也就是你,对他信任无比,什么都不查。”
“原来你早就知道?”萧满略有几分吃惊。
晏无书又是一声轻哼。但萧满不问他是什么时候得知、如何得知的,晏无书好不容易挑起的话头就这样收了尾。
“小凤凰。”晏无书拖长语调,低低喊了一声。
“嗯?”萧满不抬眼,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询问他有何事。
“我不好看吗?”晏无书问。
萧满:“……”
无趣。
却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晏无书故意让萧满察觉出自己走过来了。
气息也一点点靠近,带着。萧满人生的前二十年,多数日子都与汤药为伴,极熟悉这样的味道,因为太过熟悉,甚至觉得有几分好闻。
这人来到他对面一尺远的地方,萧满蹙了下眉,终究抬眼,认真告诫他:“你现在该静坐休息。”
晏无书置若罔闻,一寸寸逼近萧满。萧满是盘膝坐,而晏无书的姿势是跪,直起高出他一截,让他不得不仰起头来看这人,问:“干什么?”
窗外倾洒入内的星光折进晏无书眼睛,无声揉碎了去,波光粼粼,兀自闪烁。晏无书再度前凑,俯低了些,一手撑在窗上,压低声音,对萧满道:“勾引你。”
又是那种冷沉冷沉,挠得人心尖儿发痒的嗓音。
银发被风吹起,尔后垂到手臂胸前,其中几绺更落到萧满肩头。萧满被迫靠上身后的墙,若他再将头抬起几分,或者晏无书再低一点儿,唇就能触碰上。
萧满垂下眼,面无表情道:“这大概该算强迫。”
“那你……愿意亲我一下吗?”晏无书故作思考模样,眸光幽幽一转,鼻尖碰了碰萧满的的鼻尖,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