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室中灯火并不明亮,晏无书站在角落,大半个身子笼罩在阴影中,又一身玄衣,像是从墙上浮出来的影子。见得陈明礼如此,他幽幽道:“陈大人,若是真让清隗教在神京城里生了事,你的乌纱帽可保不住了。”
曲寒星张口附和:“十万金,换成上品灵石,其实也没多少吧?陈大人,我方才看见,您座驾上挂的那把装饰剑,上面都镶着好些上品灵石呢。”
“那是别人送的。”陈明礼小声辩解,四下看了看,又一番挣扎思索,终是从乾坤戒取出银票,递给桌案后的伙计。
“稍等。”店伙计说完这话,转身去了墙后的一间暗室。
不多时,他回到屋中,对陈明礼道:“它们运了一件名为儋耳的法器入神京城。”
“儋耳?这是什么?”陈明礼不曾听说过这样的名字。
店伙计向陈明礼伸手,拇指食指轻轻捻了捻。意思很明显,这是新的问题,得加钱。
曲寒星笑了笑,捅了陈明礼一手肘。
“这消息又是多少钱?”陈明礼一脸不情愿地问。
“这个不贵,三千金。”店伙计道。
陈明礼惊呼:“又是金?”
店伙计或许是见这样的人见多了,神色极为淡然:“你也可以自己查。”
陈明礼来回踱步,深吸一口气,咬牙道:“给我!”
同时又掏出数张银票。
店伙计再度走回暗室。这回,他带出来一张纸。
几人赶紧凑过去。
曲寒星看过之后讶然:“原来是一只香炉!”
“……炉腹内壁纹刻阵法与咒符,投以大量灵石催动,阵法咒符生效后,香炉会将附近发出的声音吸纳入腹中,等负荷到一定程度,则会炸裂。”萧满蹙着眉,低声念出画像旁的小字解说,“其威势,可将一城抹平。”
“这个,你们可以带走。”店伙计道。
陈明礼根本顾不上一张纸,抓着伙计一阵追问:“儋耳位置在何处?如何化解?如何破坏?”
店伙计却是冷笑:“什么都让我们查了,要你皇城守备军有何用?”
“你里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暗阁!”陈明礼不满大叫,“成立数百年,号称天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店伙计不为所动,扫视众人一圈,目光落到晏无书身上,道:“若没有别的事,诸位请吧。”
“当真不知破解之法?”陈明礼不死心。
店伙计反问:“暗阁未曾接触过实物,从何得知如何破解?”
“多少钱都可以!”陈明礼道。
“快走吧。”店伙计面无表情。
“哎!”陈明礼大叹一声,转身出了门。
堂堂皇城守备军将领竟如此,萧满觉得有几分好笑。
“算是知晓了不少事情。”晏无书把玩着折扇,低笑说道。
“我怀疑他们将儋耳藏在了河底下。那玩意儿需要大量灵石才能启动,河水里的灵气便是这般来的。”曲寒星推测着。
萧满摇头:“河水会将传下去的声音削弱,所以不可能是河底,应是在一个……神京城中河流皆会流经的地方。”
曲寒星眼前一亮:“那就是河的上游?”
“或许。”
走在最前方的陈明礼沉声道:“排查地点之事,我联系司天监。”
“信我人又要如何对付?”萧满问。
陈明礼:“我统辖的守备军,比起寻常人,那当然是骁勇善战,但那也只是同寻常人相比,他们无论如何,都挡不住一个入了魔的高境界修行者的入侵。这件事,同样也要司天监想办法。”
接着甩甩衣袖:“时候不早,你们几个小孩,还是回去休息吧。”
他如此说了,显然是要回去安排,萧满几人与他道别,魏出云祭出云舟。
回到驿馆不过是片刻之事,馆中灯火俱灭,所有人皆歇下。魏出云与曲寒星回到后院,萧满他们走向前院西厢。
萧满将身上衣裳换了,诗棠请他给自己一道洁净术,莫钧天则坐在另一侧,开始入定调息。他往外看了一眼,推门出去。
晏无书站在院中的桂树下,衣角在风里起起落落,仿佛黑色的羽翼。萧满走过去,轻声问:“你对儋耳知晓多少?”
“第一次听说。”晏无书道。
“便是不知晓如何破坏了。”萧满眼底流露出失望之色。
晏无书笑起来:“想来也简单,拿出里面的灵石,或者毁了上面的阵法便可。”
“可也要拿得出、毁得掉。”萧满无声叹气,只觉头疼,抬眼望向墙外那片青黑天幕,“我出去走走。”
走了两步,忽又站定,对慢条斯理缀在后面的人道:“你别跟着。”
“事情虽难办了些,但并非走投无路,守备军这一任将领虽蠢,但司天监不是吃白饭的,再者,你手上不就有条线索吗?”晏无书低声安慰,指的是他仍掌握着白日监视驿馆那人的行踪。
萧满应了声,御风而起,跃过青墙,来到驿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