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跟佟季离的亲事,最后能不能成,还得打个大大的问号呢。佟家同不同意,长公主同不同意,都是未知数,双方同意的可能性都很小,冯蓁知道自己只是跟敏文一样,狗急跳墙了。
现在冯蓁倒是有些欣赏起当初敏文的“勇敢”来了,至少冯蓁可没有扒掉佟季离裤子的勇气,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没人给她兜底。
本着当缩头乌龟的念头,冯蓁再没出过门,就安安心心地宅在公主府,连冯华那儿都没去,毕竟萧谡可是闯过蒋府的。
可惜冯蓁低估了萧谡的决心。这日她正在院子里莳弄她的香草,一抬头就见萧谡与苏庆正一块儿往她这方来。
冯蓁赶紧俯低身子,连地上的小花锄都来不及收拾了,就那么猫着腰做贼似地借着花丛、树丛的遮挡半走半爬地藏到了游廊的柱子后,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一看,心里更慌了。
萧谡此时已经和苏庆分开了,大步地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冯蓁心里暗骂了一句,萧谡怎么敢大摇大摆地到长公主府来,也不怕她外大母下阴手么?
冯蓁再不敢冒头,顺着墙根儿,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花墙后,此时萧谡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边了,冯蓁只能慌慌忙忙地藏入了桃花源里。她本是不想的,怕暴露桃花源,萧谡那个人精不能用常理来推测,但现在这不是心慌了么。
萧谡在墙后没有逮到冯蓁,四处又搜了两圈,只能作罢转身离开。
冯蓁在桃花源的薄雾后看到萧谡走远了,这才从桃花源内出来,腿软地靠着墙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稍微有点儿力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心虚,明明是萧谡说分手的。
唔,他那个意思应该是分手吧?就当是分手好了。冯蓁给自己打了打气,站直身子。
“幺幺。”
冯蓁发誓,那一瞬间她真的差点儿吓尿,惊呼一声往后一靠,在萧谡的眼神里背脊摩擦着墙壁往旁边螃蟹步地横行了好几步。
萧谡这是学会飞天遁地了吗?冯蓁心里暗骂,怎么神出鬼没的。
“原来真的是在躲着孤。”萧谡笑了笑。
这笑,笑得冯蓁的腿好软。
冯蓁忽然一愣,眼睛也瞬间瞪得大圆,神情惶恐地唤了声,“外大母”,不过短短三个字,就已经颤抖得厉害了。
然则萧谡却是一动也未动,连下意识转身的动作都没有,脸上的笑从阴森变作了讽刺。
冯蓁在萧谡的笑容里缓缓站直了腿,挺直了背。
城阳长公主自然没来,冯蓁先才不过是想把萧谡糊弄过去,然后转身跑人的。结果没捉弄到萧谡,自己却出了丑,有些尴尬地低头假装整理鬓发,不敢跟萧谡对视。
冯蓁也是才想起来,若是她外大母过来,脚步声一定瞒不过萧谡,倒是她自作聪明了。只是寻常人哪怕是下意识也该转个身啊,萧谡还真是稳得住。
“你……”萧谡才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声音。
冯蓁的耳朵里响起了脚步声,当是苏庆的,不过应该还有一小段距离。冯蓁下意识就想转身走掉,却被萧谡一把拽住手腕拖了回来,依旧贴墙站着。
被这么一耽搁,冯蓁就再走不掉了,她怒瞪着萧谡,就差没骂他蛇精病了,这么想被人捉个正着么?
苏庆转过游廊看见冯蓁和萧谡面对面站着,不由狐疑地道:“殿下怎的在这儿?你俩这是做什么?”
冯蓁不语,等着看萧谡怎么解释,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萧谡说话,这般情形即便再无疑心的人都得起疑了。
冯蓁熬不过萧谡,只好朝苏庆笑道:“表哥,五殿下这是不好意思说呢。”她从萧谡的面前横着挪步出去,“是卢家女君托殿下问我要些雪肌膏呢。”
冯蓁爱捣弄花粉香膏的事儿,在上京的贵女圈子里已经是人所周知的事儿了,平素也有人托人来求,所以卢柚问她要雪肌膏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儿。
而萧谡钟情卢柚的事儿,似乎也众所周知的。原本大家也只是当做笑谈,可打从上回萧谡为卢柚遣散姬妾又夜叩禁宫后,这猜测就算是落实了。
苏庆于是也信实了三分,想着帮卢柚要雪肌膏的事儿的确不好跟人说,也就难怪萧谡要私下找冯蓁了。“哦。”他朝萧谡促狭地笑了笑。
冯蓁松了口气,好歹算是敷衍过去了。
谁知萧谡却冷冷开口道:“孤还没闲得那般无聊,替什么人讨脂粉。”
冯蓁刚刚放松的背脊,又立即收紧了起来,像只受惊的猫,她不敢置信地回望萧谡,这人怕不是疯了么?
苏庆闻言则狐疑地看看冯蓁,又看看萧谡。
萧谡道:“先才见有人鬼鬼祟祟地顺着墙根儿爬,孤以为是这府里进了什么奸细,谁知走过来一看却是蓁女君。”
冯蓁简直要暴跳如雷了,她这是挖萧谡的祖坟了?多大的仇啊居然让他这般拆台。前男女友非要这样不爱就相杀么?
苏庆一听立时看向冯蓁,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冯蓁的膝盖上这会儿还沾着灰呢,虽说公主府有人打扫,但路上的人走来走去,地上难免会留下些尘灰。
这下可算是证据确凿了,苏庆忍不住问,“幺幺,你这是……”
冯蓁一时也解释不出来了,跺跺脚,恼羞成怒地跑了。这动作,娇美的女君做出来,倒也不叫人诧异。
只是事后长公主少不得也要问,“你今日真顺着墙根儿爬了?这是为什么呀?”
冯蓁的脸一红,听着外面轰隆隆大作的雷声道:“我看墙根边上一队蚂蚁在搬家,煞是有趣,所以多看了会儿。偏五殿下非要说我鬼鬼祟祟,我看他才是心怀不轨呢。”
长公主狐疑地看了冯蓁一眼,虽然怀疑,可也找不出其他什么理由来。毕竟那时候园子里也没什么人,冯蓁就算是鬼鬼祟祟也听不着什么、见不着什么。
“你个丫头,怎的都及笄了,还这样的不醒事,哪有这样大的女君还趴在地上看蚂蚁的?”长公主笑着斥责道。
“蚂蚁身上的学问可多着呢,外大母,我瞧着甚是有趣。”这一点冯蓁倒是没说谎,只不过时人不研究生物学罢了。
“外大母,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瞧着蚂蚁搬家时还想,如今都是仲秋了,难道还能有多少雨水,却叫这些小家伙动了起来,没曾想还真就有大雨了。”
外面雷声夹着闪电,狂风大作,好似有妖孽作乱一般。长公主望了一眼窗外,“雨大了,你今晚早些回去安置吧。”
冯蓁点点头退下了,她也知道这样糊弄不了她外大母,不过既然城阳长公主没再多问,冯蓁就只当这么混过去了。
冯蓁出了长公主的屋子,只见风雨大作,虽说有游廊顶着,可那细细的雨雾竟然也飘进了廊内,她拢了拢身上的雀金呢披风,快步地往自己院子去,进门时嘴里还对宜人道:“快去看看咱们窗户关全了没,别把我书案上的纸吹乱了。”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破空而过,惨白的光在冯蓁的屋中一闪,刚好让她看清了坐在南窗榻上的萧谡。
恰此时,耳边一个炸雷响起,吓得冯蓁一个哆嗦,侧头看向宜人,声音抖得跟冻在冰库里似的,“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