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杜明辛说的话,顾希并不意外。张明英是个聪明人,懂得怎样为自己争取最好的机会,既然他被平国王府放弃了,他当然也要为自己争取,和杜明辛搞好关系是有必要的。他们之间有着近二十年的兄弟情义,跟杜明辛搞好关系,进来有一天张明英回到京城,杜明辛也是他的靠山之一,毕竟杜明辛是王府的嫡次子。而且,他被顾希所不喜这件事,别人也不知道,所以只要张明英和杜明辛还在走动,在别人眼中,那就是张明英跟平国王府还在走动。
“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顾希道。
“嗯。”杜明辛觉得他跟张明英吃饭也没什么,虽然张家人做了偷龙转凤的事情,但他觉得张明英在这件事中也是无辜的,而且原本是平国王世子,现在变成草民,他挺可怜的。再说,就算他们现在不是兄弟了,杜明辛觉得也还是朋友。杜明辛的心态一时之间没有转换的那么快,就算他认了杜明归这个大哥,但是他和张明英做了十八年的兄弟,在他心中,还是张明英重于杜明归。但他也明白,私下的感情是一回事,而他和杜明归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你只要记住,王府只有你和你大哥两个儿子。”杜倾磊加了一句。
杜明辛的心头一跳,赶忙道:“儿子知道。”
杜倾磊的意思很明显,他就只两个儿子,张明英什么都不是。他虽然不会因为顾希的梦去对付张明英,但是对于张明英这个人,他并不忽视,一想到顾希梦中的情况,他就想杀了张明英,但到底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就算防备于未来,也不是杀人防备。所以,他早就派人盯着张明英的一举一动。对于杜明辛和张明英见面的事情,他也一早就知道了。他并不阻碍杜明辛的交友状况,有些事情总要让儿子学会长大,而不是当父母的一味的保护。
“你们祖母为你们相看了几个姑娘,准备下个月在长公主府开个花会,到时候让你们相看一下。”顾希道,“姑娘除人品之外,也要选你们喜欢的,就像我和你父王一样,两个人喜欢才能长长久久。”
杜明辛无语,他怎么觉得母妃在秀恩爱。当然,他不知道秀恩爱的意思,他觉得母妃这是在炫耀。不过对于双亲的感情,杜明辛也是很向往的,可是他觉得要像他父王那样任劳任怨的对待母妃,他也许做不到。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个杜倾磊。
“我要漂亮的。”杜明辛道,“白日里在军营累的很,回到家中还要对着媳妇的脸,如果不漂亮,我会觉得更累。”
“……等你成亲之后,就去边关。”杜倾磊道。
杜明辛从小在京城长大,这个京城他已经玩的不要玩了,所以被安排去边关的话他也没有想法。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也会有这个想法。不过:“媳妇一起去吗?”
杜倾磊道:“去。给你十年的时间,十年后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安排你回来。”十年,杜明归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孩子该有了,到时候自己也五十了,杜明辛回来刚刚好。同时,还能隔开杜明辛和张明英。
“十年的时间,父王你等我荣归故里。”杜明辛道。
“……”杜倾磊觉得这儿子让人无法相看。
晚上,杜明辛去杜明归的院子里。
“大哥,你睡了吗?”杜明辛问。
杜明归在房间里了,但是点着灯。伺候的人以为他睡了,其实没有。杜明归正在看书,把上午学习的知识看一遍,这是顾希为他制定的计划书。每天上午学习知识、下午习武,然后晚饭消食之后,复习半个时辰(一个小时)。顾希的安排不紧迫,对杜明归这样有时间的人来说,刚刚好。第二天早上起来,早饭后,再温习一下昨天的内容,然后预习一下待会儿要上的课。
杜明归并不是一个读书的料,也许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聪明。但是对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是不是读书的料不重要,只要认识字就好。
刚开始的时候,杜明归的字也不好,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他的自字迹简直不能看。古代人的字体不仅仅是多样化,而且每种字体都非常有风格,杜明归自然是学习不来的。于是顾希教杜明归正体,这里说的字体是指规范的字,也就是现代人语文课本上的字,一笔一画,都规规矩矩。这样的字体或许没有风格,但是对杜明归这种菜鸟来说是非常适合的。
好在夫子也知道杜明归读书的目的,跟外面那些要靠科举的人不同。
这会儿,杜明归正在复习功课,就听见了杜明辛的声音。杜明归问:“是明辛吗?我还没有睡觉,有事情吗?”
杜明辛道:“我想跟大哥说件事,方便进来吗?”
“进来吧。”杜明归道。
杜明辛走进房间,杜明归因为沐浴过后,穿着里衣,外面批了一件袍子。他坐在书桌前,抬头看着杜明辛。
杜明辛一愣,也许是因为每天回家,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也没有发现杜明归的改变,但是这一刻,烛光下的青年,让他突然有种看着世家少爷的错觉。虽然,杜明归实际上也是世家少爷,可是个把月前,他还是个农村汉子,穿上好的衣服都会觉得别扭,手上都是茧,人也有些黑,整个人弯着腰跟驼背似的。可是现在,人白了不少,整个人坐姿笔挺,那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坐姿。他穿着锦衣也不会觉得别扭了,甚至那抬眸的时候,让杜明辛觉得有种看到自家父王的错觉。
不得不说,这个大哥虽然没有父王高,但身影还是有些像的,再加上长的有些像。
“明辛?”杜明归开口,一脸不解的看着沉默注视着自己的二弟。
杜明辛回过神:“大哥,你在看什么?”
杜明归道:“在看夫子教的东西,爹爹说勤能补拙,我只要多看书,这二十年前没有学过的东西会慢慢的补上去的。我现在看的是早上夫子教的东西。”
杜明辛心想,自己小的时候不是逃学就是捣蛋,而他浑然不知自己的亲哥哥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个,他觉得有些闹心。“大哥,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当年学的也不好,总是逃课,但基本的字还是认识的。”说这些的时候,杜明辛有些尴尬,就怕杜明归觉得自己看不起他,可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所以马上道,“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不要误会。”
杜明归笑了笑:“嗯,我知道的,我还真有几个字不认识,打算明日再问夫子的,既然二弟来了,就问你了。”
杜明辛松了一口气,他心想:这大哥的脾气真好。
接着,兄弟俩一起看书了。正确的说,是杜明归把今天上午的内容复习了之后,又预习了明天上午的内容,但是明天上午的内容他不认识字,所以杜明辛就教他了。这一教,时间过的特别快。等他们把明天的内容预习完之后,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
杜明辛伸了伸懒腰:“大哥,以后你有不认识字的……以后我每天晚上过来,你要预习的时候,我在一边教你认字。”杜明辛本来想说让杜明归去找他的,但是想了想,怎么说杜明归都是大哥,如果特意去他的院子里问字,让下人看到了指不定会嘲笑他呢,还是自己过来适合。毕竟他们在房间里教字别人也不知道。
杜明归眼睛一亮:“好的,谢谢二弟。”这是杜明归在王府里感受到的第二份温暖。在今天之前,除了跟爹爹之外的人相处,他还是有些拘谨的。但是现在,经过刚才的相处,他突然觉得和杜明辛的距离近了,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血浓于水。
“那我回去了,改天我休沐的时候,我们来切磋一下武术。”杜明辛道。到时候自己得让着大哥,不然会让大哥丢脸的。杜明辛觉得,他比较像哥哥。以前跟张明英相处的时候,他是弟弟,可是现在跟杜明归相处,因为自己懂得多,他觉得自己比较像哥哥。
第三十一章 明辛见明英
哥哥,有一种弟弟没有的责任感。这一刻,杜明辛感受到了这种责任感。
“好啊。”杜明归是高兴的。
杜明辛直到走出杜明归的院子,才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他竟然没有跟大哥说起张明英的事情。杜明辛叹了一声气,再回头去说已是不可能了,他只能自己出个主意。
第二天,杜明辛从军营回来,没有回王府吃晚饭,直接去见了张明英。看到杜明辛只身前来,张明英其实并没有觉得意外,毕竟他和杜明归身份那么尴尬。其实,他也是有意交好杜明归的,毕竟杜明归是王府以后的主人,自己跟他交好并没有什么坏处。
“大……”杜明辛顿了顿,叫大哥似乎已经不合适了,就算杜明辛大大咧咧也知道他这一声大哥叫出来,在旁人眼中会以为自己不认杜明归。出生世家的人,真正没有脑子的还是少数。“明英兄。”他贵为王府的二公子,张明英而今只是白身,他叫他大哥或者张大哥都是不合适的,降了自己的身份。毕竟,自己代表的是王府。
张明英笑了笑:“二少爷。”
杜明辛赶忙道:“张兄别别别,咱们好歹认识了十八年,你唤我一声明辛或者杜兄都可以。虽说因为这件事你出了杜家的族谱,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一场。”
张明英道:“既如此,那我便唤你杜兄。”叫明辛也不合适,毕竟现在的自己和杜明辛根本没法比,他还要巴结着杜明辛,所以不能叫名字和对方摆在一样的高度上,有时候,还要抬高对方。这种事情张明英做起来已经渐渐习惯了,虽然内心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但是这段时间住在颜芸芸的院子里,他慢慢的适应了。他不仅要抬高杜明辛的身份,还要抬高颜芸芸的身份,颜家人的身份,在颜家人面前,他已经不是那个曾经的平国王世子了。好在以前他给人的形象也是温文儒雅的,不是那等仗着身份就盛气凌人的人,否则今日找上门嘲笑的数不清了。“世子没来吗?”
杜明辛道:“大哥最近忙的很,你也知道他刚从农村回来,很多东西要学习,他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上午学文、下午习武,难得休息一天还要认识不同的人,好在我们是从小学起的,如果突然之间挤在一起学习,那还不得忙死。”说到这里,杜明辛还叹气。
张明英听着他说,面上一直维持着笑容,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笑容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