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抬起双臂,双手举着这封请帖,俯身行礼。
梁诵道:“愚之走了,不如你来给我研墨吧。”
唐慎走上前,他将请帖递给梁诵,梁诵接过请帖放在桌子一角上,又开始画起画来。唐慎捋起袖子,拿起一块墨锭,在砚台上研起墨来。羊毫笔下,悬崖中的兰花高洁典雅,书房里却是一片寂静。
等画完一朵兰花,梁诵开口道:“怎的又来了。”
唐慎一边研墨,一边道:“来给先生赔礼了。”
“哦,赔礼?你做错了什么吗。”
唐慎想了想:“小子或许没做错什么,但是小子也没做对什么。”
“说吧,你做对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重阳节前三日,先生给小子一张请帖,请入府一叙。小子做对了,猜中日期是重阳中午,与先生在亭中赏菊。然而时至今日,小子都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狂妄自大,得意而忘形。”
梁诵搁下笔,笑道:“老夫可没这么说,你这小儿郎,挺会给自己找事。”
唐慎也放下墨:“先生不这么说,那我岂不是觉得更羞愧难当。小子不才,曾放言过目不忘,倒背四书五经。然而先生也两次都说过,连读了五六十年书的老秀才都不敢说这大话。那请帖上的字谜,我至今没看透。如今我明白了,先生只说赏菊,是诚心邀我。又将‘重阳’二字暗藏在诗中,是想告诉我,小子还十分浅薄,人外有人,不可猖狂。”
梁诵望着唐慎,许久,道:“老夫想说的,你都说了。老夫没想说的,你也说了。你这小唐郎,可真让老夫无话可说。”
嘴上说着无话可说,梁大儒却摸着长须,面露欣慰。
唐慎见梁大儒没生气,他心底暗自松了口气。他接着道:“来之前,小子听说了一个故事。”
“哦,什么故事?”
唐慎犹豫了一下,道:“开平三年,五原城外,辽人大军来犯,气势汹汹。”唐慎说完第一句话,梁大儒面色一变,嘴唇翕动,但是没开口。唐慎继续道:“辽人突然发难,五原城中兵马不足。那年正是干旱之年,城中粮草不多。朝廷的援军眼看还有十日才能到,辽军将五原城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