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时间和别处的时间永远不在同一维度,漫长得让人不耐烦。病房里唯一的电视要同时照顾三个家庭的喜好,任重道远,肖照山对讲家长里短的电视剧没兴趣,向来是把遥控器让给另外两家去“谦让”的。
肖池甯先前拒绝了他读马尔克斯的提议,说自己要睡觉,但真闭上眼了又睡不着。
电视声音开得很小,女主人公之一的独生女却哭得很大声。她尖叫着质问她妈妈:“你以为我想被你抚养吗?!你成天只知道钱钱钱,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和我爸在想什么?怪不得他会和你离婚!”
肖池甯听得头疼。他捂着肚子上的疤,缓缓翻了个身侧躺着。
“睡不着?”肖照山不知什么时候从窗前来到了床边,俯在他耳侧这样问道。
肖池甯猛地睁开眼瞪他:“滚!”
肖照山感觉自己的脾气在这大半个月里被逼仄嘈杂的环境、极其有限的生活条件和入夜后肖池甯时不时发作的梦魇给磨得快没了。医院果真是人性的放大镜、自我的角斗场。如果董欣现在来问他有没有下定决心改变自己,他起码不会再心虚了。
“手很痛?”他试图为肖池甯莫名其妙的怒火寻找一个可靠的理由,“要我揉一揉吗?”
肖池甯更暴躁了:“医生说了是正常的,你烦不烦?”
肖照山姑且当他是被持久的疼痛折磨得神经过于敏感了。
他揉了揉肖池甯的头发,说:“说话别这么用力,小心绷着伤口,到时候疼的还是你。”
肖照山身上的檀香混合着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边久久不散,肖池甯想把他推开,让他滚得越远越好,无奈腹部使不上劲,一用力伤口就扯着疼。
“给你读书吧,听得无聊了就好睡了。”肖照山说。
肖池甯别开脸,气呼呼地看着天花板。
肖照山知道他不会好好回答,径直把凳子拖近了一点,翻开自己刚才在集念给他听。
开头离奇的熟悉,肖池甯忍不住扭头瞄了瞄书的封面。好家伙,竟然真的是《世上最美的溺水者》!
他重新闭上眼,企图蒙骗自己看不见约等于听不见。
同房的两个患者已经换了一拨,新来的小伙子刚做完盲肠切除手术,暂时不能吃东西,这会儿正虚弱地和他忙着看电视的妈妈讨价还价。
“想吃炸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