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管砸在肉体上的闷响意外地清晰可闻,头两下肖池甯尚且能骂天骂地咒他去死,挨了三下之后,他便只发得刺耳的尖叫。十下之后,他仿佛失了神,一直在叫肖照山的名字,求肖照山来救他。二十下之后,门内总算传来了绝望的哽咽声。
肖池甯满脸是泪,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气若游丝地哭着:“爸爸……救命……”
岳则章睁开眼,神情平静,反倒是一旁的李助理听着,心头愈发不落忍,欲言又止道:“岳总,这……再打下去会不会——”
岳则章横他一眼,打断了他的求情:“怎么,你想进去替他挨几棍?”
李助理今天是第一次知道,一个普通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具看似瘦弱的身体,竟可以爆发出如此震耳欲聋、绝望透顶的嘶喊。胜过痛失所爱,胜过他妻子的分娩,胜过他曾听闻过的一切险境和一切无助。
他脊背发寒,连忙低头告错:“不不不,我听岳总您的。”
岳则章整理好自己的衬衫领口,命令道:“备车回北京,把这几天准备的材料交到公安局。”
李助理喉结滚动,恭敬应“是。”
“让他每天给肖照山打两次电话,什么时候约好了谈判的时间,什么时候通知我。”岳则章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老式铁门,“如果肖照山不接,就再给肖池甯加点餐,务必要从他嘴里撬出些有用的东西来,他肯定知道不少。”
于是,肖池甯就这么在分秒不停的剧痛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他躺在地上,不敢挪动一寸,以免对碎掉的骨头造成二次伤害,也根本睡不了,连阖目养神都成了奢侈。
他的右手肿得比大腿还粗,大块的血瘀渐渐从皮下浮上来,令他的整条小臂看起来极为可怖,好似要冲破已然绷成了一面大鼓的脆弱肌肤,溅射出黏稠的脓液。
他痛得快死了。
第二天,肖照山的电话仍旧无法接通。
那两个男人见他被杀了威风,索性解开他脚上的绳子,没给他一点水和食物,故意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吹嘘着自己的过去。
肖池甯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迷了,总之待他再次睁开眼,窄窗下的日光就变成了惨淡的月色。
远处若有似无地传来焰火绽放的声音,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原来在北京城外,而非今天竟是除夕,是该一家团圆的日子。
他掀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墙上模糊的、多年未变的《林中月色》,在心里很轻地叫了一声“爸爸”。
第三天,肖照山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