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池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要赶自己走。
“这几天家里有客人?”他一语双关地问。
池凊笑了,抬手体贴地替他按下一缕翘起来的头发:“你看起来不太开心,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你觉得呢?”
肖池甯无意识一躲,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又硬生生地接了下来。
“好啊。”他低下头,“谢谢妈妈关心。”
肖照山辗转抵达位于峡谷里的旅馆时已经临近日落。
他一路颠簸地坐着睡了五个小时,安稳躺下后反而睡不着了,干脆拿上手电筒和刚充好电的手机去了不远处的一座小瀑布。
正在旅馆空地上起篝火的藏民老板见他刚到又要出去,便用走了音的普通话问:“你有向导吗?没向导的话路很难走的。”
这地方位于横断山脉,虽然辟作景区好几年,但规划开发得属实太烂,条件简陋路势凶险,因此来这儿旅游的人很少。肖照山也是把肖池甯带回家后坐在沙发上翻了二十分钟的朋友圈,才从热衷拍自然风光的摄影师朋友去年的动态里瞄到了这个冷门。
九张精修图里山、水、夜都美不胜收,美到即使在脑海中撇去人为的加工,仍旧可以让他意动。
于是他当即买了一张到附近地级市机场的机票,忍受了两个小时客车上奇怪的气味,又徒步四公里,最终入住这家接受网上预定、看起来没那么糟糕的山中旅馆。
然而计划得匆忙,他再细致也没工夫去找职业向导引路。
“我走不了多远,就到后面的瀑布。”肖照山回答老板。
老板指了指天:“黑透之前得回来,山里有蛇,虽然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万一看不见不小心踩到,它肯定是要咬你的。”
肖照山应下来,低头检查了一番登山装的袖口和裤脚,确认全部系紧后才出了旅馆。
城里的秋天顶多能说是“凉”,山里的初秋已经算得上是“冷”了。他拉住兜帽抵御峡谷里的穿堂风,双手揣进冲锋衣望向对面的瀑布。
短短八百来米的路,他走了二十分钟,此时太阳的余晖已经无力再照进山坳,五彩的树冠被抹杀了饱和度,变成一张蒙着一层黛色的老照片,反倒衬得水流愈发的白愈发的亮。
画的色彩运用不好会显脏,人迹罕至的大自然却从来不会。
这很神奇,就像她永远不屑于迎合人类进化了亿万年的审美,永远将人类自诩为万物灵长之由的思想踩在脚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