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凊仍坐在桌边,像是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表现出任何的意外和失措,动作依旧优雅,眉眼依旧温柔。
她夹起一块南瓜天妇罗,缓缓道:“小甯,法国有句著名的谚语,叫C’esttoutl’unoutoutl’autre,你听说过吗?”
肖池甯无法维持得体的笑容,面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揭竿而起。
“翻译成中文就是‘非此即彼’。”她把筷子尖举到眼前,“它不是南瓜,就是除了南瓜以外的所有东西。”
“一句话不是真话,就是除了真话以外的所有东西。我们比你想象得更会分辨,只是偶尔想偷懒。”她把天妇罗轻柔地放进肖池甯的碗里,问,“现在懂了吗?”
肖池甯紧咬住牙关,愤怒和羞恼使他浑身战栗、口不能言。
池凊也没有给他懂的时间,先一步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下厨辛苦了,不想洗碗的话就放那儿吧,明天我会找新的阿姨来收拾。”
肖池甯的余光看见她纤细的背影,写满了对他苦心孤诣只为留在这里的嘲笑。
他简直太能理解胡颖雪了。
凭什么永远都是他们先走,凭什么永远都是自己被抛弃,凭什么!
他攥紧筷子,指节用力得发白。
“你们呢?”
他侧脸看向已经踏上一级楼梯的池凊,问:“如果你们之间不是爱,会是什么?”
池凊停下脚步,回头道:“你现在还不能理解的——生活上的合作关系。但我们是爱的,起码现在是。”
“那我呢?”肖池甯眼里布满血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轻声问,“那我是什么?”
池凊叹了口气,不假思索地答复他:“你是我们的儿子,没别的了。”
一楼再次变得空荡荡。
肖池甯独自在餐桌边对着一桌冷掉的菜和三个还盛着饭的碗坐到九点,然后拿上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