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你会失去耐心,产生厌倦甚至憎恨的情绪。你会觉得我是个包袱,想甩开,但碍于情面,碍于当初的承诺,不得不背着。”
“我也会恨你,因为你总是阻止我做想做的事情。与其到时候我们互相憎恨,还不如现在就分开。”
谢翡把他那些年照顾明蓉的感受一一道明。他知道明蓉恨他,可他又何尝不恨明蓉?
她时常无法体面地出席他的家长会,没办法跟别的家长那样陪伴孩子参加活动,还不休不止地制造麻烦。他不愿跟朋友提起自己的家长,无法邀请别人来家中做客,同学之间有这方面的讨论时,他永远孤独地站在人群外。
怨恨都是互相的,就像最开始的爱。
顾方晏静静听他说完,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我不会。”
谢翡扯起唇角,似讽似嘲:“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
“因为我爱你。”顾方晏道。
“爱能延续多长时间?”谢翡对上他的视线。
顾方晏的双手握住他的双手,语速缓慢:“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我死。”
听见这样的回答,谢翡移开目光,去看窗外夜色中纷飞旋转的雪。
“你不信?”虽然是一个提问,但顾方晏用的肯定的语气。
谢翡没有答话,他低头看着衣袖上的格纹,慢慢地把被子拉上来,蒙住脸、倒下去。
梦境的颜色是黑,天空正在下雨,穿鸦黑旗袍的女人坐在一张木制长餐桌后,透明的琴弦割断她的腕脉,却依旧温婉微笑。
血溅得到处都是,在地上凝结成瑰丽而哀痛的花朵。
天地一片阒然,却在宅门打开的那一刻,剧烈震荡。这些凝固的血色倏地浮动,化作一道又一道线条涌向站在门口的少年,在他未及反应之时束缚住双手,使他再动弹不得。
少年顿时挣扎起来,可紧接着画面一转。
是新年伊始,瑞雪初降。
破旧塔楼上,少年孤身一人持琴站立,他拼尽力气抬起握着琴弓的手,试图擦过琴弦,奏响出最基本的空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