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正是金从善缺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金从善知道,他老了,跟不上如今的香江了。
香江遍地是黄金,但香江同样也是年轻人的。
后起之秀一个比一个厉害,如果儿子不出息,根本守不住他打下的家业。这个时候,有个得力助手,就会好很多。
金从善对沈声默寄以厚望。
“哪里的话金伯伯,金小弟年纪比我小些,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两人商业互吹了好一会儿,才结束了谈话。
随后,金从善才把这一趟的正事说出来。
他掏出一份今天早上才刚刚买的报纸说:“侄女,你看看,这报纸上写的是你啊。谢力森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稿子写得这么好,我看了都要热泪盈眶。唱戏这个行当,不容易啊,当年你父亲也是吃了很多苦才熬出头的。”
采访稿出来了?
比沈声默想的还要早。
她兴致勃勃接过一看,发现报纸的一面,全是关于沈声默的报道。
照片有戏班子后台的照片,还有沈声默扮成贵妃的照片。
配文的版块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一个是专门用来介绍戏曲的,一个就是刊登沈声默的采访,最后才是谢力森自己写的后感。
沈声默的目光放在最后一个部分。
“戏曲正垂垂老矣,昭告着它已经走远的辉煌时代。可就是这样一个已经古老的传承,仍旧有人在坚守着传统。我相信,我们未来的年轻人,应当对这个艺术产生更加浓厚的兴趣。”
“如今电影正在兴起,西方的洋文化正在兴起。我们可以走进电影院看场电影,同样也可以花时间去一去戏堂子。相信我,现场看一场戏,绝对不会让各位感到遗憾吃亏。”
看完了谢力森的评价后,沈声默说道:“谢大记者可真是请对了,他写这个稿子还是很不错的嘛。”
“什么不错?侄女你是有所不知。”
金从善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解释道:“他是出了名的牛脾气,很少这么夸人的。不少老板都请他来写文章捧女明星,可是他钱是收了,事是办了,可是总是要加上一番批判,阴阳怪气的。可偏偏读者喜欢他这口,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嘛。”
“我都做好打算,他要是阴阳怪气,我就骂他,没想到,他这一次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还以为他吃错了什么药。思来想去,应当是他真心实意的夸奖你啊。”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老朋友看到报道后,都打电话来问金从善,到底给了谢力森多少钱,让他忽然转了风口,他们也要出价的。
金从善心中暗爽,嘴上却道,钱没多给,就是他收下猛将多,让人心生崇拜,心驰神往巴拉巴拉,让对方好一顿骂。
他不怕骂,关键是爽到了。
这一次票卖得这么好,和这个报道,应该脱不开关系。
沈声默从金从善这儿知道前因后果后,也沉默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谢力森,这才放下心来。
不然以后怕是要隔着报纸对骂了。
她又是不愿意吃亏的人,要让谢力森阴阳怪气上了,她也得自己操刀阴阳怪气回去不可。
阴阳怪气倒不是回事,关键是,费钱。
金从善跑的这一趟已经完成任务,很快离开沈声默的家。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随着谢力森这一纸推广宣传,让沈声默在香江大范围的火了起来。
以前只是在戏曲圈里崭露头角,现在,大部分香江人,不,百分之八十的香江人,都知道了。
会不会去戏堂子看她的戏,这倒不一定,但至少,知道了有她这么一号人。
知道了,在电影兴起的这个年代,还有人坚守着那老旧的戏台,还在台上唱着咿咿呀呀大戏。
或许年轻人不懂,也不会去看,但对老人来说,那是他们的消遣,他们的娱乐,他们已经远走逝去的时光。
第三场戏,《贵妃醉酒》,开幕。
金从善让专门做头盔的师傅做了一顶凤冠。
凤冠是用纸做的,但在师傅精湛的手艺下,用点蓝的技术,把头冠点出了翠羽一样的颜色。上面缀着珍珠和流苏,只要演员一动,珍珠和流苏就跟着动,说不出的灵动。
沈声默一双手摸过头面,目光露出欣赏的神色。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在首饰铺里,被她用玻璃柜装起来的头冠。
那顶头冠,是她亲手所制,是镇店之宝。
不仅用料是顶级的,手艺也是她毕生绝学所做。
在后来啊,那家店铺成了一个很火的网红打卡点。她做的头冠摆放在那里,每天被来自各种不同的地方观摩着,瞻仰着。他们会询问,这些是怎么做出来的,会询问这些技艺的历史。
只要被人提起,被人铭记,就不会被遗忘。
在那个时候,传统技艺比现在更式微,更像落日的薄暮,可依旧还有很多年轻人,深深喜爱着这些前辈先人流传下去的东西。
因为这顶凤冠,让沈声默有种恍惚的感觉。
仿佛两个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位面,因为她这个特殊的旅人奇妙的交融在一起,让她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