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雨天,不好好在家呆着,出来干什么?”
“爸,我刚才想起一件事情,过来问问你。”
“什么事?”
“你会唱刀马旦吗?”
刀马旦?那可是戏曲中骑马带刀的女武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沈槐手一顿,低声道:“怎么问起这个?刀马旦是武旦,耍把式的,难学得很。”
“怎么就难学了,不都是一样的么?”沈声默摆出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沈槐真是怕了她这模样了。
小孩子最烦人,特别是求知欲旺盛的孩子。天天问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要真说起来……好吧,沈槐也是知道一点点的,也就一点点。
青衣旦和刀马旦,一个文戏,一个武戏,一个端庄,一个威严。
这两者要学的东西根本就不一样。甚至可以说,除了在同一个地方练习,基本功一样之外,要求专精的东西也完全不一样。
沈槐摆出了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心智成熟会做人情商高的成年人,也就不会问下去了。
无奈,站在沈槐面前的,是他女儿。女儿“年纪小”,“不懂事”,“看不懂眼色”,“情商不高”,“不会做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沈槐拗不过她,只能叹气道:“行了行了,你别缠我,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问。只要我会,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行了吧小祖宗?”
沈槐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感。
死缠烂打这一招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真是够令人头疼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麻烦且无理取闹。
沈声默问他:“我可以学刀马旦吗?”
“为什么?”沈槐反问。
难道是三分钟热度,学一会儿放一会儿?
这还没多久,戏折子没学几本呢,这就要放弃了?
沈槐立即端起面孔说:“小默,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沈声默一脸莫名,“我没说要放弃啊,青衣旦我想唱,刀马旦我也想唱。刀马旦,好威风哦。耍着花枪,威风凛凛,特别有气势。如果我学了,是不是打架都没有人打得过我了?”
原来如此。
沈槐明白了。
他说:“不行,术业有专攻,我就没见过唱青衣的会耍花枪,会武戏。”
没有吗?
沈声默想了想,从脑海里搜寻出以前见过的资料,然后反驳他:“才不是呢,有些唱青衣的,武戏也很了得,只是爸爸你不知道罢了。”
这个沈声默倒是没有说错。
只不过不是当下,不是现在,而是在未来。
现在这个行当,各种角色还是分得泾渭分明的。刀马旦和青衣旦要学的东西不一样,每个人专攻一职,很少混淆的。
只是在后世,戏曲已经没落,没人唱,没人看。那些行当就没分得那么清楚。一些戏团要求戏曲演员既能打又能唱,不能有短板,所以他们的当家花旦既有很强的唱功,武戏更是很不错,不分家。
而这些在沈槐耳里听来,只当她异想天开,想同时唱青衣和刀马?不行,这真的不行。
一个舞水袖,一个弄刀枪。
这两样,想要学好可不容易。就说沈槐舞的水袖,水袖长绸很有重量,长但轻,要舞得动很累很难,哪怕他一个男子汉想舞好,一天下来也得把膀子给挥得全身酸痛,何况是力气更轻的女孩子?
至于舞刀枪,沈槐摸过,也只是摸过。
这两样,光是其中一样就已经够费神的了,哪能样样兼顾?
能兼顾得了的,那是神人。
青衣旦难唱,但刀马旦更难找,因为要会把子功,会一些舞刀弄枪的本事,没有几样本事,是上不了场的。武旦、刀马旦和人对戏,基本功不过关,伤人伤己。打戏打得不好看,观众看不爽,喝倒彩都是轻的,不肯掏钱看戏那才是真的欲哭无泪。
沈槐这一次无奈摇摇头,哪怕沈声默说得天花乱坠,就是不搭理,不予理会。
他从业多年,从未有听说过,有人同时唱青衣旦和刀马旦的。
孩子说要学戏,他教可以,可贪多嚼不烂可不行。
沈声默也轻叹一声,知道自己的小孩子把戏越来越不好用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别的招数。
沈声默笑起来,虽然被拒绝了,但一点也不生气。
她笑盈盈的问:“爸爸,该不会,你其实是不会唱所以才不愿意教我吧?诶,你要勇敢的承认这一点,没有人是万能的,只会一样就够啦。你说吧,说出来我不会嘲笑你的。”
这语气,透着一股人小鬼大,把沈槐弄得哭笑不得。
有点生气,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