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宋嘉熙没太听明白。
“为什么讨厌心理医生?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生病吗?”
这个问题宋万州也想知道,但宋嘉熙拒不交流,他无从得知原因。
从刚才的通话内容里,他发现阮北比他知道的还要好一些,他在引导宋嘉熙,不想让他失控。
“因为……”宋嘉熙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答:“因为觉得没有必要,那个人很烦。他是我爸请来的,我爸说是为了我好,他骗我,他有好多好多儿子,因为那些儿子废了,才接我回来,以前我被欺负,他根本没有管过我,只有哥哥会保护我,我才不要听他的。”
宋嘉熙完全忘了他手机还接着他爸的通话,说得毫无顾忌,那头的宋总被刺激得不轻,活像被宋嘉熙在心口扎了一刀。
是,他风流,他不负责任,他儿子一大堆,以前从没管过宋嘉熙,但感情是处出来的,他那么多儿子,只有宋嘉熙,花了他最多心思,现在也最放不下。
阮北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宋嘉熙太偏执,或者说他的情感太过炽烈单一,容不得杂质。
也太过孤绝惨烈,任何情感一旦过了界线,要么深刻难以忘怀,要么酝酿灾祸。
宋嘉熙,偏偏就是后者。
而他机缘巧合之下,被宋嘉熙认定为对他的好足够无私单纯,所以将所有感情寄托在了他身上。
可阮北受不起。
这一刻阮北很茫然,他觉得自己无力极了,他劝不了宋嘉熙,他只听他想听的,他的病不好,永远不能理解阮北的忧虑。
他们中间有个死结,那是阮北前世的遭遇,如果他没有前世的记忆,阮北或许真的会以兄长的身份,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照顾他,保护他,让他渐渐找回自我,变得越来越好。
可是宋嘉熙不记得。
他不记得他对阮北造成的伤害,阮北却难以忘怀,最终耿耿于怀,郁结在心。
他怔怔地坐在那里,深受打击的表情不但让宋嘉熙胆战心惊,频频打量他,连远远看着他的秦固都站起身,准备往这边走。
阮北回过神,对秦固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等秦固坐回去,阮北重新看向宋嘉熙,他纠结了片刻,才迟疑着开口:“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宋嘉熙觉得自己很笨,经常听不懂哥哥的话,但他不想让哥哥觉得他笨,哥哥喜欢学习好的孩子。
他想装做听懂了,垂着眼睫乖巧回答:“不需要哥哥做什么。”
“宋嘉熙,不要对我说谎。”阮北静静地看着他:“我只问这一次,你想要我做什么?你一直追着我不放,做了那么多事,你希望我有什么回应吗?你想要我对你做什么?”
宋嘉熙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好像是个惊喜,他张了张嘴,在阮北温和鼓励的眼神中,试探着提出自己的愿望:“我想、想让哥哥,对我笑一笑……”
“笑?”
“嗯,就像对他那样。”宋嘉熙朝秦固撇了撇嘴,语气含酸:“哥哥你对他笑得可开心了,我也想你对我笑。”
阮北沉默片刻:“不行,他是我男朋友,具有唯一性,我不能像对他一样对你笑。”
“哦,那、那怎样笑都行……”宋嘉熙偷偷看了秦固一眼,原来不是哥哥的朋友,是他男朋友吗?
阮北调动了一下情绪,朝着宋嘉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样可以吗?”
“可、可以!”宋嘉熙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没想到哥哥真的会满足他。
“还有吗?只是笑笑就够了。”阮北继续问。
“还能提吗?”宋嘉熙惊喜得不知道怎么是好。
“对,还能提。”阮北笑容未收,安静又温柔,宋嘉熙像喝了口蜜,痴痴地看着他傻笑。
“我想哥哥,抱抱我。”他得寸进尺,觉得自己可太过分了,但也太幸福了。
阮北站起身,张开手臂,宋嘉熙甚至退缩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靠近。
阮北往前一步,抱着宋嘉熙,他以为自己会讨厌,会难以接受,会强自忍耐。
他厌恶与宋嘉熙的肢体接触,也不喜欢游泳,甚至讨厌浴缸里泡澡,那会让他想起自己被摁在游泳池里濒临窒息的绝望无助。
但他看见了秦固,他坐在那里,眼神专注,眼里只有他。单只是他的存在,就让阮北安全感倍增。
如果当年站在岸边的是困困,他绝不会经历那样的痛苦。
松开手臂的那一刻,阮北对着宋嘉熙欢喜到怀疑的笑脸,不自觉露出笑容。
不是刚才为了答应宋嘉熙要求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释怀的笑。
那些伤痛终将离他远去,他已经获得新生。
“哥哥。”宋嘉熙的声音欢喜又甜蜜,他看着阮北,开心得像个孩子。
阮北也对他笑:“宋嘉熙,我完成了你两个要求,你也答应我两个要求好不好?”
宋嘉熙拼命点头,别说两个,如果有今天这种好事,两百个两千个他都可以!
“第一个要求,听你爸爸的话,去看心理医生,治好你的心理疾病。”
“好,我会听话的,我回去就联系那个医生,我再也不对他发脾气了,我会好好看病的。”宋嘉熙答应得无比干脆。
哥哥果然是个好人,还很关系他,提的要求也是为他好,哥哥可真是太好了。
“你不能光说不做,你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阮北好似不放心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