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小时候师傅倒是讲过原因。”
当然不是因为他好奇发问,阮北觉得他脾气再好不过,实际上秦固自己很清楚,他从来冷漠傲慢,不是个能感同身受的心善人。
当初师傅讲到这一段,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这些人不过是懦弱胆小轻贱生命,既然如此,死后受罚也是活该。
随着年纪渐长,又经历王不凡的事,虽然他跟阮北吐露心声的时候秦固不在,但从菜市场的见闻,可以大致推测出王不凡遭遇的事。
他虽然还是不认同王不凡自杀的行为,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毫不动容。
“那是为什么?”阮北追问。
“你知道关于轮回的传说吗?”秦固不答反问。
阮北回想片刻,踟蹰道:“我忘了在哪看过一个,是后土身化轮回吗?”
“对,上古时期,洪水、疾病、饥饿、异兽等等,天灾人祸频发,人如蝼蚁,每活一日都是在与天争命。”
阮北有些懂了,那时候的人类活的艰难,所求不过活命,所以自杀这种主动放弃生命的行为是大罪孽。
“可是时代已经变了……”阮北小声嘀咕,上古到现在,规则都已经不是过时可以形容了。
但自杀者也变多了,除了那些真走投无路的,还有一部分纯粹胡闹,小情侣吵个架都能自杀威胁,也不知道威胁的是恋人还是父母。
“我还是想去见见学长。”阮北抿着唇固执道。
秦固皱眉,阮北连忙去拉他手:“还没到忌日,现在应该没关系吧,再说,也得提醒他一下,李老师……”
想来王不凡也不会愿意让李老师撞见那一幕,万一他忘记说了呢。
当阮北坚持的时候,秦固就只有妥协了。
两人去找王不凡,这会儿上课时间,图书馆里只有李老师和另一个年轻的图书管理员,当然,还有王不凡。
反正这会儿也没学生来借书,李老师去一旁小隔间休息室里待着,另一位管理员也没什么意见,殊不知里头正给鬼上课呢。
阮北和秦固找来,李老师就痛快地给王不凡放了假,让他去跟朋友聊聊天。
避开李老师,王不凡开心地跟阮北分享消息:“那两个人,去祭拜我了,在我坟前哭得好惨。”
当初他死在学校,渣爹渣妈首先做的是来学校闹事要钱,至于他的尸体,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所以他的后事是学校处理的,出钱给他在公墓买了块地儿,后来那对夫妻也不曾去祭拜过。
他已经不喊爸爸妈妈了,对那对夫妻已经没有感情,如果非要说有,那也是恨。
现在他开心,当然不是因为受到祭拜,而是因为他们哭得太惨了。
他们哭得越惨,王不凡越开心,他觉得自己变坏了,但真的特别高兴。
阮北来了兴致:“他们哭什么?”
王不凡笑呵呵道:“秦、秦同学都符太好用了,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倒霉。”
进货翻车,鱼死了卖不出去,好不容易卖出去,收到假钱。
出门买东西,买的菜一定是坏的,大白菜烂芯,大萝卜空心,橘子里面有虫。
王渣爹的腿,去医院看过后,还没养好,就翻了车再次受伤,现在直接杵拐了。
不止他一个人倒霉,王妈妈广场舞领舞,抢占篮球场的时候,跟打篮球的男孩子发生争执,摔到尾椎骨,夫妻俩成了病友。
父母都受伤,王非凡没人管,拿着钱浪到飞起,钱花光之后,从家里要不来,他就抢比他年纪小的孩子——抢他爹的是抢,抢别的小孩也是抢,被人孩子父母找到家里,差点儿打起来。
阮北不由看向秦固,他们不是只给王不凡他爸拍了符吗?
秦固说:“一家人,运势相连,尤其是王……那个男人是一家之主,他的气运更容易影响一家子运势。”
如果只是倒霉,他们也想不到王不凡头上,可他们还做噩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平时再虚张声势,说话声气儿再大,大儿子的死到底是扎在心底的一道刺,尤其是当家里情况越来越差,外人一口一个“报应”。
他们表面上不在乎,其实心里早就开始动摇了。
连续的噩梦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频繁梦见大儿子从高楼跃下,砸在地面上鲜血淋漓,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还睁着,直勾勾看着他们。
明明知道是在做噩梦,他们却醒不过来,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什么压在身上,沉重不已,压的他们呼吸困难。
这样没过多久,夫妻俩就扛不住了,当他们交流过后,发现做了类似的梦,顿时沉默下来。
报应。
夫妻俩同时想到这个词,难道真的是他们死去的大儿子来报复了?可是都过去五年了,该报复不是早报复了?
不管信与不信,最后这对夫妻还是妥协了,买了纸钱供品去给王不凡烧,求他看在生养一场的份上,不要再纠缠他们了。
阮北听得舒爽不已,这简直是恶有恶报的典范。
他问王不凡:“你还想让继续报复他们吗?”
秦固拍下去的那些符箓都是有时效的,过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失效了。
王不凡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是原谅他们了,而是不想再纠缠,以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这夫妻俩必定晚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