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景区封闭,哈纳斯湖周围本就没有游客,但上观鱼台需要爬一千多级台阶,因此李暮还是把宁悠带来了幽静的湖边,这里的风景丝毫不比观鱼台上差。
“好有海边的感觉。”宁悠深吸了一口气道。
哈纳斯湖是一个高山堰塞湖,一年四季的颜色都不尽相同。现在的湖面呈宝石蓝,湖边就是金黄的白桦林,强风偶尔吹动湖水,掀起波浪拍打岸边的白色浅滩,风声夹杂着浪涛的回声,似海边,又胜过海边。
李暮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不像宁悠那样对四周的风景感到新奇。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湖边的林间小路上,日光穿过茂密的白桦树洒在两人身上,仿佛时间都慢下来了一般。
“李暮。”宁悠将双手抱在颈后,懒散地走在李暮身边,他习惯在开启话题之前,叫一声李暮的名字,“你在城市里就没有朋友了吗?”
“很少联系。”李暮答道。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抗拒跟宁悠聊他的私事。
“那家人呢?”宁悠又问。
“父母常年在国外,家里有个大哥打理企业。”李暮道。
“那你就没想过去帮你大哥的忙吗?”宁悠的心里燃起了小小的希望。
“不可能。”李暮道,“我跟我哥的理念相差很大,我们不可能一起做事。”
“是因为环保?”宁悠想起了之前李暮曾说过的他离家的原因。
“嗯。”李暮应道,“他认为企业的责任是带来更多的利益,创造更多的岗位,缴纳更多的税额。”
“但是你认为企业的责任还包括对环境友好。”宁悠接话道。
“没错。”李暮道,“我哥觉得我不切实际,父母也都站在他那边,所以家里的事不会让我插手。”
宁悠没有再接话,就那么仰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李暮。
李暮很快意识到宁悠又在盯着他看,他偏过脑袋,迎上宁悠的视线,问道:“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宁悠摇了摇头,“我就想听你多说话。”
想珍惜这最后一天的每分每秒,想尽可能地多了解李暮一些。
“没别的了。”李暮从宁悠脸上收回视线,看着前方曲折的小路,“在这里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回到家里的话……”顿了顿,他又道,“我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那如果……”宁悠想到了一个假设,就只是一个假设,“如果我支持你去做你的事业呢?”
“怎么支持?”李暮觉得好笑,“给钱吗?”
宁悠立马意识到这个提议有些突兀,因为他压根没有仔细考虑过支持李暮做怎样的事业,就盲目地提出支持,的确就如李暮所说,他能做的就只有给钱。
而他知道李暮绝对不会稀罕他的钱。
“别想那么多。”李暮道,“要下去玩吗?”
两人正好走到了一片浅滩边上,白色的细沙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看着眼前的风景,宁悠发现他想得确实有点多。他习惯一步一步地解决问题,但实际上他和李暮之间根本就不存在问题——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有什么立场去希望李暮回到城市生活?
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他和李暮认识不过四五天的时间,他也不可能脑子一热,就放弃现有的一切,跑来山林里隐居。
城市和山林之间的距离,就是他和李暮之间的距离,抛开这个距离不谈,其他谈什么都是空想。
所以果然还是像李暮说的那样,别想那么多。
短短一天的时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放松下来,认真享受,才是对这宝贵假期的尊重。
踏入浅滩需要迈过一个横倒的枯木,宁悠学着李暮那样,把鞋袜脱在枯木边上,接着踩着细碎的白沙,来到了李暮身边坐下。
双脚伸入湖水当中,首先传来的是沁人的冰凉,但适应之后就只剩下湖水的柔和以及阳光的温暖。
“你知道吗?”李暮将双手撑在身后,“这湖里有水怪。”
“啊?”原本还舒适惬意的宁悠立马将双脚收了回来。
他曾听说过哈纳斯湖里有水怪的事,但他只当那是一个传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水怪会把湖边的牛羊拖走,在湖的下游还曾出现过牛羊的尸骨。”李暮道。
宁悠看了看李暮伸在湖水里的双脚,又看了看他一脸淡然的模样,说道:“你在吓唬我。”
“真有水怪。”李暮笑了笑,“不过有科学家推测那是一种巨型哲罗鲑。”
“鱼吗?”宁悠道。
“嗯,长达十几米的食肉鱼。”李暮道,“不过这里浅,比较安全。”
浅滩一直往湖里延伸,水下还有好长一截。宁悠又把双脚伸入了湖水中,轻轻摆动,把水波送到李暮那边。
白天鹅的戏水方式都那么柔和,李暮自然不会配合,他倾身上前,舀起一捧水,泼在了宁悠脸上。
宁悠直接懵住,瞪着李暮道:“你怎么把洗脚水泼我脸上啊?”
李暮:“……”好吧。
两人又坐了一阵,天上的太阳愈晒愈烈。
李暮站起身道:“往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