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钟鼓院的晨钟敲响。
“开城门。”
火把围绕在城门口, 核对门符后取钥开锁,监门官率军士合力将京城各门打开,住在京郊的朝官车马纷纷打着灯笼入内。
至天明, 通事舍人爬上朱雀楼向下宣召, “门下, 景和二年正月初一,岁至辛巳,百司休务, 金吾不禁夜,特开关扑三日。”
屠夫从朱雀门入内京城至一家卖炙肉的店铺门口停下,“秦娘子这么早就开张了?”
“今儿个是正旦嘛, 图个喜庆,早些卖完早些关店回家团圆,”妇人将大门尽数敞开, 拍手瞧了一眼屠夫,“才不过卯时你这担子便都空了,可是遇到了大买主?”
“可不是嘛, 今儿太阳大西边出来了, 俺这在京城做屠夫三十多年还没有见到过宫里的人会来买猪肉的, 且专要那没人吃的心,还要得不少, 你说奇怪不奇怪。”
妇人倒也没有很惊讶, “也许是那些人吃惯了山珍海味换换鲜呢。”
屠夫乐呵呵的拍了拍粗腰, 铜钱声随之传出, “甭管他是否尝鲜, 反正咱们有银子赚就行了, ”随后担着空担走进炙肉铺旁侧卖早点的粥铺, “店家,来一碗白粥一个馒头一张胡饼。”
“好嘞。”伙计用勺子盛出一碗粥,又用碟子装好馒头与胡饼,“客官您要粥和饼。”
随着咕噜声几口下肚,屠夫擦了擦嘴便从钱袋子里拿出几个铜板摊在桌案上,成色极新的铜钱上刻着景和通宝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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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省御厨房位于凝晖殿相对的东廊门楼,厨房内有两百名负责饷宴的膳工,至正旦,看守的禁军由两重增至四重,清晨一大早禁卫便在殿中省至凝晖殿的过道排列成两侧警戒禁中的出入。
会通门前几个禁卫将入宫的内侍及宫人们拦下,厨子从腰间摸出一块刻有阴阳鲤鱼的腰符,“我们是御厨房的。”禁卫便将推车上的盖布掀开看了看,“宫里头不是不吃猪肉的么?”
厨子便朝禁卫笑了笑,“谁知道呢,我在御厨房当差这么多年,这道菜还是头一回接到,上头来的吩咐也不敢过问。”
“行了,进去吧。”禁卫朝内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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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寿宫——
贴身女使早在之前便被萧幼清厚赐遣送出了宫,几个尚服局的宫人站在寝阁一侧不知所措,自宪宗去后,皇太后再未上过任何妆容,如今唤了她们过来却又一直沉默不语,宫人们也不敢问话。
萧幼清坐在镜台前盯着龙涎香所雕刻的小佛像一动不动,旋即正过头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从前不见的华发如今已经渐生。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记忆里的声音徘徊在耳侧,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过来吧,别误了春宴的时辰。”
几个宫人旋即躬身上前,“是。”
梳洗过后换上朝会时的礼服,萧幼清从内阁走出,问道候在垂帘外的内侍,“大臣们都到了吗?”
“已经差不多到齐等候在大庆殿前了。”
“殿中省那边的厨房呢?”
“都按着太后的吩咐给赴宴的大臣增了一道膳食,另备了一份膳食至福宁殿,不过...”赵平犹豫道,“官家素来节俭不愿浪费...”
萧幼清端着手跨出正殿,“万象更新,新年就要有新年的样子。”
说话间,乳母与宫人及内侍将皇太子从偏殿带出,小小的脑袋撑着远游冠,朱明衣内裹了厚厚一层棉绒袄子,萧幼清瞧了一眼后道:“先带他去福宁殿问候皇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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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内有荆国公主留宿侍疾,曹舒窈也每日都会过去,内侍们带着皇太子入内半刻钟后匆匆赶出。
萧幼清将其抱上肩舆,“走吧。”
“启。”
文武百官着朝服等候在大庆殿外。
“你们说这官家的病到底好没好啊?”
“大内消息严密,谁知道呢。”
“官家洪福齐天,定是好起来了的。”群臣们紧张新帝的病情。
旋即还有一些大臣担忧道:“这都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官家了,官家的病,太后也不给准话。”
“这正旦朝见,莫不也是太后替着出席吧?”
而后便引起一阵惊动,右侧的武将穿着同样的朝服,但议论者极少。
一阵改时的鼓声响后,殿中侍御史便引群臣入殿序位于大庆殿左右,瞧见御座旁另设了一把椅子后一切就都明了了。
——挞!——皇城司传来鞭笞声,内侍走至大殿门口呼传,“皇太后殿下、皇太子殿下至!”
朝臣们端着笏板,低下头,朝堂之上皆有殿中监的御史察看班列,遂不敢胡乱言语。
萧幼清抱着孙子跨入殿门从人群中间走过至西阶登台,一切礼仪照旧,跪拜以及进献颂词。
文武百官搢笏而跪,“皇太后殿下千秋,皇太子殿下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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