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难得的安眠, 小六子便私自做了主,未去打搅二人。
于是折腾了一晚上的人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楚王刚一睁开眼,便嗅到了女子秀发及身上传来的清香, 味道很淡, 却吸引了她许久,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怀中的人还未苏醒,她便不敢动, 就这样静静的抱着,随后忍不住的朝其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又傻笑道:“女子香, 要比酒香更为诱人,一旦沾上,便再也, 戒不了了。”
“六郎醒了?”
许是那个吻,让萧幼清从乏力中醒来,醒来时, 身上还有些疼楚。
见人醒来, 她便翻身欺压上, 凑在其耳畔,轻声道:“昨夜, 姐姐可尝试了, 本王身为女子, 如何要得?”
想起昨夜, 萧幼清便一阵脸红, “你给我起开。”
“姐姐就不夸夸我吗, 昨夜未熄烛火, 姐姐脸上明明是欢喜,用不用六郎画下,给姐姐亲自瞧瞧?”
身上的人不肯离去,还屡屡说着轻挑之言,“妾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引狼入室!”
楚王便撑起,“本王可不是狼,狼以群居,捕猎时群狼围攻,而本王,是虎!”
“王爷是虎…”萧幼清便趁势起开,刚一起身,便乏力的想要倒下,那后话便也说不出来了,只得承认,“吃人的虎!”
楚王见势接住她,心疼的问道:“昨夜是我不好,都怪那个药,折腾一宿我竟不觉得累的还想要,就算服了药,书上也不是这么写的,难道是我年轻?精力旺盛?”
“是妾自讨苦吃,与王爷何干!”
听到语气里似乎有些怒火,“姐姐生我气了?”
“王爷今日也旬休么?”
“昨日旬休才过呢...”她便转头看着窗子,阳光透着窗纸,隐隐约约,回过头,仍记得怀里的人还是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姐姐当真生六郎的气了?”
面对傻楞的神情,萧幼清旋即轻叹一口气,趴在她身上挑起眉头对视,“妾气的不是昨夜。”
至此楚王便也明白了,“姐姐气的,是那封和离书?”
萧幼清低头沉默住,眼里有些难过。
楚王便伸手将其紧紧抱入怀中,“得知姐姐身处生死险境,六郎的心好像,好像下一刻就要窒息了一样,所以六郎拼命的奔跑,奔跑的时候就像天快要塌了,甚至不敢去想,倘若六郎稍迟了一些会怎么样,不敢去想,倘若失去了姐姐,会怎么样。”
“所以你,所以你,去求了陛下,两次!”
“果然,萧公事什么都与姐姐说了。”楚王点头,“比起太子与赵王,他才是那个最可怕的人,所以从记事起,我就很怕他,即便他是我的生父,可是我更怕,更怕失去你!”
“因为,姐姐才是那个无可替代的人,因为姐姐,六郎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因为姐姐,六郎第一尝到了心痛!”
“...”萧幼清欲开口问什么。
楚王连道:“我知道姐姐有很多疑问,但是,六郎现在不能说,不是不愿说,而是六郎怕说出来后,姐姐会害怕!”
萧幼清只是轻轻的摇着头,伸手抚上楚王的眼角,轻轻擦拭,“六郎不想说,妾便不问,等到六郎想说了,妾随时都会停下来听着。”
“姐姐等一下。”楚王将萧幼清从怀中轻轻抱起放下,旋即起身,连靴子都顾不上穿,赤足就下去了。
“地上凉...”萧幼清伸着手挑眉道。
“马上就好。”
随后楚王拿来一个锦盒,坐回榻上。
“这是...”萧幼清微睁眸子,“海棠式样的簪子?”
“这是我那日准备回家要送姐姐的礼物,海棠有苦涩与离别之意,制成簪子拿来赠人的极少,因而所见不多,我见它第一眼便心生欢喜,所以就买下了,姐姐对海棠,应是情有独钟吧?”
“你,怎么知道?”她很是诧异,因为除了母亲,旁人都不知。
楚王浅笑,“因为回门时在你闺阁的画中,发现了,刻微入画,只有爱极!”
建平八年二月二十七日,省试揭榜。
“看来这个桑榆,是本王看走了眼啊。”赵王背靠着半躺在座椅上,食指与中指有秩序的敲打着桌面,似乎并不担忧自己放禁名的贡员参考会在日后的殿试触怒皇帝,而只是嫌弃他名次靠后了些。
身着襕衫的人合袖站在赵王跟前,脸色从容,“还未到最后,王爷言之尚早。”
赵王起身将胳膊撑在桌子上靠前,抬头道:“太子的人可是中了省元,这要是再于殿试上再夺魁,那可就是连中三元的旷世奇才了,届时陛下一定会重用,而你,虽未名落孙山,可也离孙山不远了,何况你还在禁考之列,何来的此等自信?”
“贡员的自信,不是自己的,而是,”韩汜拱起手,“三王给的。”
“本王?”
“王爷的舅舅在殿前司深得陛下信任,王爷即将迎娶的妻子,是前任御史中丞之孙,王爷自己又是陛下最看重与最疼爱的皇子,贡员想,假以时日,必能取代太子,入主东宫。”
“只要贡员于殿试中不落榜,贡员有王爷这个依靠,何会差三元乎?”
赵王并未否决,但却冷嘲了一声,“可这东宫之位,是你当初于贡院门口所承,回报本王的桑榆,如今怎倒成了,你要依靠本王上位了?”
韩汜走上前一步,躬身,“但若没有王爷,贡员也拿不出这桑榆,因为,一个巴掌拍不响。”
赵王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好,本王便信你这一回,且待!”
韩汜再次躬身,合起双袖至头顶,“贡员在此,恭贺三王,新婚大吉,祝与王妃日后,琴瑟和鸣。”
听到大婚一事,赵王向后背靠去,盯着韩汜打量了许久,笑问道:“韩举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家中父母安在?可曾婚配?”
韩汜低头,脸上不见喜愠之色,“惭愧,某二十有六,自幼孤苦,尚未成家。”
赵王又问道:“可知我朝有榜下捉婿之风,韩举人若是高中,想必以举人的相貌与才学,不需要本王,亦能飞黄腾达。”
“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一臣不事二主,且那些俗人,又怎能和未来的君王相提并论,臣,只侍君王。”
赵王旋即开怀大笑,“可惜,若是本王有同胞妹妹,定嫁与韩举人你为妻。”他又起身,负手走到窗前,转过头道:“大内的公主皆已出嫁,不过本王的王叔还有一个独女,爱之甚笃,王叔深受陛下信任,持掌宗室,不知你意下如何?如若大成,本王定让你入中书为相。”
韩汜未作应答,只是覆双手,“臣,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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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茶楼内,几个穿便服的壮年男子守在门口。
“本宫先敬先生一杯,祝贺先生夺魁之喜。”
“殿下客气。”
“姜氏的案子依照先生给的法子总算是不出纰漏的解决了,现在也按着先生的意思假意幽禁自己,也将开封府那些琐事都交给了手底下的判官,只是本宫着实没有想到会被楚王摆了一道。”
“其实不是楚王。”
“不是楚王?”
“是陛下。”
听到此,卫曙紧捏着杯子。
“若非陛下,楚王如何能够出城救人,楚王在东京城出不去,便不会有后来之事。”
“陛下放他出城,他拿着这个把柄替姜氏求情,既救了萧氏又让姜氏承了他一份恩情,本宫...”他失落的叹息道:“弄巧成拙!”
“殿下无需担心,陛下既然有意袒护,便说明不会任由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陛下想要制衡,可又怕两家争斗终会导致一家败落使之另一家独大,于是想到了三方抗衡。”
“陛下那日与本宫说,本宫是嫡长子,没有人可以动摇东宫的地位。”
“因为殿下这太子之位是陛下给的,殿下是陛下权力的一部分,君王,是不允许有人觊觎他手中权力的,即使是儿子也不行。”
“可话又说回来,陛下可以把东宫给殿下,但同样可以从殿下手里收回,甚至是,夺回!”
“收回,夺回?”卫曙不解。
他便与之解释,“殿下若肯主动交出,那便是收回,倘若殿下不肯,就只有夺回了!”
卫曙恍然大悟,“本宫若是早些遇到先生就好了。”
“伴君之侧,下官,三生有幸。”
“先生,本宫还有个不情之请。”
“殿下请言。”
“本宫知道先生尚未婚配,两试夺魁足见其才,想必日后的殿试也一定能够金榜题名,本宫的四叔深得陛下信任,在朝中也有些威望,四叔有一独女,自小聪慧,去年已及笄,待嫁,本宫想...”卫曙犹豫的看着他。
对坐的人微楞,旋即坐起,举起合拢的袖子微微躬身,“君命难违。”
建平八年三月初,皇三子赵王大婚,三司从国库抽出一部分预算,皇帝又亲自格外恩赏了赵王府,王府备聘礼纳征。
请期时的准备的相关事宜及预备的冠服与楚王大婚时一样。
由吏部司封司造册,册李氏女为赵王元妃。
大婚当日,天子下旨停朝五日,宫中设大宴庆贺并赐赵王府九盏宴。
山阴伯爵府的祠堂内,头戴花钗冠的赵王妃未见喜笑而有泪从眼眶流出,泪水与那眼角的粉黛融在了一起顺着脸颊流下,滴在翟衣上。
“爹爹,儿不想嫁入赵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