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股力量在阵法之中缓缓流淌,仙灵之光已经包裹住五分之四,只差了最后一点点。
偏偏就在这时,突然整个地下宫殿都狠狠一震。
晏凌妄倏然瞪大眼睛,朝震荡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惜这里位处地下,什么都看不到。
雪重远站在阵法中央,全身都被阵法的光芒化成锁链缠绕着,挣脱不得,他脸色复杂的看了眼晏凌妄,摇了摇头,道:那边应该是打起来了,胜负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旁边同样被阵法束缚的施问仙君眼里闪过一丝愧疚,花白的胡子都微微抖了抖。
若不是他听从那个魔界来的阵修意见随意改动阵法,这会儿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晏凌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突然一手抬起,在手腕上又开了一道伤口,霎时鲜血流得更快了,他眼前的阵法图纹上,仙力瞬间加快了流转速度。
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加快阵法的启动速度。
仙神之血。
晏凌妄的父亲晏擎苍就是仙神,晏凌妄体内自然有仙神之血,流血越多,阵法启动速度越快,而他的手臂上此刻已经零零碎碎的多了六七道划痕,每一条都深刻入骨。
显然他对自己完全没留情。
施问仙君不忍目睹的侧开了眼。
雪重远叹了口气,向来毒舌的他这会儿罕见地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道:别划了,再划你就真有危险了,这些血暂时够了。
晏凌妄脸色苍白,眼都不眨的盯着地上阵法的仙力蔓延速度,喃喃道:他对上的是大尊血魔,他撑不住的,再快点再快点
雪重远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只道:他不会出事的。
晏凌妄倏然转头看向他。
他看样子想说些什么,却就在此刻,阵法之上最后一点图纹终于被白色仙力覆盖。
雪重远和施问仙君身上顿时一轻,终于从护城阵的压制之中解脱出来了。
晏凌妄脸上的欣喜还没来得及成型,立刻道:施问仙君操控阵法协助仙兵抓魔修,重远仙君
雪重远都没等他说完,拎着他的手臂道:我们走!
直接一个瞬移,下一刻,人已经到了接引宫外面。
结界还在那里牢牢的立着。
雪重远缓缓抬手,磅礴浓郁到令空间都颤抖的仙力汇聚在掌心,用力向下一劈。
咔擦!
面前坚不可摧的结界顿时破开一道缺口,接着哗啦啦一阵脆响,慢慢崩碎成一点点破碎的仙力散落入空气。
这动静顿时引来附近仙兵的注意,齐宁羽步苍寒雪归海等人立刻抛下手头的事物,纷纷朝这边飞了过来。
雪重远直接拎着晏凌妄闪身进去了。
结界之内原本浓郁的魔气已经消散无几,狂暴的仙力四处涌动,宫殿树木成片的倒塌,一片大战之后的狼藉景象,越往升仙台走,这狼藉越发惨烈,连原来的模样都看不到了,再往前甚至连废墟都没了,直接就是一片散乱的齑粉。
这越发让晏凌妄心里焦躁起来。
等他们到达升仙台附近时,却是齐齐惊住了。
青玉石般的地上遍布着刀芒剑痕肆虐的痕迹,到处都是深坑塌陷,附近一片空旷虚无,连废墟都看不到,唯独升仙台完好无损的立在那里,一片莲叶都没有伤到。
升仙台下倒着一个魔修,他身上遍布着道道剑痕,地上一滩血泊汩汩流着,旁边躺着一把断了一截的魔刀,气息淡薄,生死不知,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震惊不可置信上,宛如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而白玉一般的升仙台上,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脊背挺得笔直,长长的黑发微有些散乱的披散在背后,一身白衣沾染了点点殷红,显得有些悲壮,手里的青鸾剑上,滴滴殷红正不断沿着清亮的剑身滴落到地上。
他肩头的衣服破开一道裂口,底下露出的肌肤上,一朵青莲的印记若隐若现。
晏凌妄怔怔地看着,尸室宦飞隙己薏坏昧⒖唐瓶结界奔到他身边,这一刻却突然有些不敢上前。
那道身影,莫名给他一种很沉重,很孤独的感觉。
宛如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压着,沉重到喘不过气。
他深吸一口气,挥去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感觉,拖着失血过多的身体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他迈过满地狼藉,迈过那魔修的身体,迈上升仙台,走到那人背后。
他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怀里的身体微微一震,却没有推开他。
也不知是无力,还是不想。
温初雪闭上眼,轻声道:晏凌妄。
晏凌妄闷闷地应了一声,越发抱紧了他。
温初雪的理智清楚的知道他应该推开他,这是他们约好的,分开一段时间,等各自冷静,但他现在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他完全提不起兴致说任何拒绝的话。
他是少尊,他应该保护升仙台,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即使他可能为此失去性命。
对付一个大尊血魔,他其实没那么大的把握,即使解印,毕竟从没掌控过那么强大的力量,他孤立无援,无所依靠,只能靠自己,拖延时间适应暴涨的力量,用话术无形中瓦解摩耶的心防,一步步殚精竭力与摩耶斗智斗勇,走错一步都可能血溅当场。
他心里也在紧张,这其实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但他还是独自一个人坚强的扛了下来。
但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他轻轻地,宛如呢喃一般地说:我好累,借我靠一会吧。
就一会,他就离开。
这不是属于他的温柔,他不该贪恋。
他从来都是很清醒的,清醒到让他心力交瘁。
晏凌妄温柔的应:你靠吧,我扶着你。
温初雪便放松身体,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到了他身上。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就一会一会就叫醒我只一会
就好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已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晏凌妄紧紧地抱着他,看着他惨白如纸的面色,紧蹙的眉心,感觉着怀里虚脱脆弱的身体。
他的眼睛渐渐红了,满满的心疼几乎要溢出眼眶,他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喃喃道:我不管那么多了,我就想对你好,我不和你闹别扭了,阿雪,我带你回去,你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