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嗯”了声,重新垂下眼皮。
他有一种预感,说不上坏,也算不得好,心中涌出的感觉甚为古怪,辨不清道不明是什么。
这时阿秃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脸颊。
一夜无话,翌日昼阳初升,萧满从山涧旁起身,来到一处一眼可将日月广场收尽眼底的高峰。
广场上已有不少人,根据门派宗寺各坐一番,四散在外围的,则是散修和游僧。
山雀按照曾经的习惯,从林子里摘了个果子送给萧满。夫渚见了,立刻凑过来讨要,萧满便喂给它,孰料山雀生起气来,不住拿翅膀拍打夫渚的脑袋。
萧满垂目看它们俩打闹,晏无书抱起手臂,靠在一旁的树上,低笑出声。
日头渐渐升高,至辰时,一位枯澹寺的僧人走到广场正中,诵一声佛号,一番述说,宣布论道开始。
有个游僧抢在最先起身,洋洋洒洒说了一连串,话音落罢,立时有人开口辩驳。两人论辩之间,四方亦起窃窃私语,或赞同其一,或反驳其一,或两者皆不认同。
便是这样一场你方说罢我方开口的论道,争论不休,声音不止,甚至半空中能看见激动说话时喷出的口水,吵闹之间,却也不失其秩序。
天气逐渐变热,不过修行之人不受寒暑侵扰,论辩一直在持续,谁也不让谁。
高峰之上,晏无书往在萧满头顶上撑了把伞,抖开折扇,一会儿给自己扇一下,一会儿将风扇向萧满,言辞之间,颇为感慨:“不愧是修佛之人,真会说啊,你看我们这些道门子弟,只会坐在一旁听,或者打瞌睡。”
萧满扫了眼那几个坐在后排,不住往前点头的孤山子弟,平静道:“修行的侧重不同。”
“若当年你没去白华峰,会继续修佛吗?”晏无书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萧满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好一阵,于日月广场上的论道出现暂时的僵局,双方谁也寻不出东西论证自己或反驳对方,四下一片鸦雀无声时,回答晏无书:“佛在心中。”
晏无书垂下眸,细细思索这四个字几许,道:“意思是你现在也没放弃修佛?”
萧满看了眼站在身侧,头上顶着一只山雀的夫渚,语气淡然:“并不冲突。”
“说来也是。”晏无书若有所思道。
却也不妨碍他一番想象,若萧满修佛,代表某宗某寺到这集会上与人论道,会是怎样一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