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瓷来运转作者:春溪笛晓
第7节
车上有不少胡家湾人,听到宁向朗这话就会意过来:“敏敏啊,光明对你怎么样我们大伙都看得到!要不你就答应他呗!”
“对对对,答应他!”
“答应他!答应他!”
到最后整车人都跟着吆喝起来。
见章敏面色奇差,胡光明大声喝止:“行了行了,别起哄了!”就在众人发出阵阵嘘声的时候,他转向章敏,伸手握住章敏的手,“这种话哪能由别人来说,应该我自己说才对。”
一众哗然。
胡光明接着说:“敏敏,今天的情况很危险,要是他在你开车时扑上来,整车人都会有事。等一下我陪你把这人送到警察局,告他妨碍公共安全。回头你向公司申请一段假期,到我们升龙窑来帮几天忙。要是你觉得我们这边的日子好,你就留在这里,我们一直处下去。敏敏,这些话我以前都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当一个司机是你一直想做好的事——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但是现在我想自私一次——我希望你能来帮我撑起半边天。”
这样的表白几乎让章敏哭了出来。
这样一份平等、相互尊重的爱情正是她一直想要的,这让她怎么拒绝!
胡光明一直注视着章敏,见章敏微微点了头,他高兴地用力抱紧了章敏。
章敏也用力抱紧他。
宁向朗在一边用力鼓起掌来。
掌声像是会传染一样,很快就在电车的每个角落响了起来。
掌声提醒了章敏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连忙挣开胡光明的怀抱,有些气恼地看着他。
胡光明哈哈直笑,对宁向朗说:“小朗你回去告诉爷爷,等下我会把敏敏带回家!”
宁向朗“哎”地一声,喜滋滋地拉着傅徵天往自家姥爷家里跑。
傅徵天跟着宁向朗在傍晚的春风里奔跑,心里突然就觉得很高兴。
跟这个小娃儿在一起,快乐和幸福似乎都变得很简单。
☆、第二十章:身心皆疲
胡光明和章敏的事拖了这么久,有了这么一个契机很快就成事了!
宁向朗心痒极了,很想第一时间去跟进新进展,可惜天不从人愿——马上就开学了!
宁向朗在胡灵翠的再三叮嘱之下自己乘电车去了学校,参加他人生中“第二个”开学典礼。
城南一小地理位置非常好,早年的建校人高瞻远瞩,早早就在繁华热闹的城南中心广场附近占了老大片地,所以城南一小建得相当大!
宁向朗跳下电车后背着小书包走近校门,苏胖子正好从苏文凤的车上下来。就是下车的那么一小会儿,苏文凤的车子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都是一小的家长专门送孩子到学校。
苏文凤的车还算好,跟周围那些并排在一起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刚钻出车门的苏胖子原本正享受着别人的注目礼呢,就瞧见了从车站那边走过来的宁向朗。
苏胖子马上就夹起了得意的小尾巴,蹬蹬蹬地跑到宁向朗身边打招呼:“小朗你也来了!怎么不见宁叔叔?”
宁向朗说:“我自己来的。”他看到苏文凤也走了过来,乖乖问好,“苏叔叔。”
苏文凤早就知道宁安国一向要求宁向朗要独立,可见到宁安国连宁向朗开学都不来,还是意识到了其中的差距。他说道:“小朗你可要照顾一下小昇,这小子挺迷糊的。”
苏胖子直喊冤:“谁迷糊了!我聪明得很!我个儿比小朗,在学校能保护小朗!”
瞧见自家儿子连脖子都吼粗了,苏文凤忍不住笑了。他拍拍两个小孩的脑袋:“那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个人相互看照看照。”
苏胖子有点失望,但还是使劲拍着胸脯答应:“没问题,爸爸你回去吧!”他瞄了眼附近的车流,又忍不住笑眯起眼,“不过爸爸你可能要挤很久才能挤出去!”
苏文凤说:“没关系,今天早上我已经请假了。”
苏胖子拉起宁向朗的手,朝苏文凤挥手道别:“我跟小朗先进去了!”
苏文凤点点头:“行,跑快点,别迟到了!”
宁向朗跟苏胖子跑到大礼堂,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班的队伍。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但班里已经隐隐有“小团队”出现,宁向朗属于学习好的那一批,很快就有“好学生”朝他靠拢;苏胖子是……最顽皮的那一挂,几个“小弟”也迅速围拢到他身边。
双方人马一见面,简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宁向朗是个成年人,后来干的还是主持人那一行,让冲突消弭于无形这点小事对他而言简直再轻松不过了。有他跟苏胖子插科打诨,两边的人很快就打成一片,那道人为划出的界限也彻底消失。
宁向朗鼓吹苏胖子去整理队伍,他个头大,声音响,瞪眼时还特别有气势,很快就把他们一年一班的队伍搞得整整齐齐!
这自发的集队行为在闹哄哄的礼堂显得格外显眼,开学典礼开始时校长一开口就夸了他们一把。就像是骨牌效应一样,回到班里老师又夸了苏胖子一通,其他人看向苏胖子的目光也让苏胖子整个人都飘飘然,特别特别高兴!
宁向朗淡笑着削尖自己的铅笔,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放进铅笔盒。
苏胖子这人天生就很有魄力,要是努力得早,肯定会比他“回来”前走得更快更远。
小学一年级的学习进度对于宁向朗而言实在太简单了,宁向朗在跟老师商量过后就一个人坐到了教室最后开始干起了别的事。主持人那条路他“回来”前已经接近巅峰,再走那条路也走不出别的花样来了,重来一遍,他希望能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跟姥爷学瓷艺!
他老爸的亲生父亲就是北方楚家的楚老爷子,后来真相大白,楚老爷子觉得不肯转投瓷艺的他老爸不如养子楚秉和,处处偏袒着楚秉和,伤透了他父亲的心!要不是来自楚老爷子那边的也只有伤害,他父亲说不定就不会去得那么急!
他父亲一生之中最遗憾也最痛苦的就是无论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都没有给过他一点点亲情。
宁向朗要做的就是在楚老爷子最引以为傲的“家学”上狠狠地踩到楚秉和头上。
有傅家的投资、有自己的努力,宁向朗觉得这并不算太难。
至少他有信心可以做到!
想要做出好瓷器,首先就要“胸有成竹”,每件东西的任何一个角度都要了然于心。
宁向朗就是在练习,练习着画出各种基础器具任意一角度的轮廓,接着慢慢细化细节。
他“回来”前学得多、学得杂,但学得不精,想要在这条路上出头就得多花点功夫。
宁向朗一点都不着急,他现在才六岁呢,有的是时间!
开学后的第二周,兴趣课的上报工作就开始了,班里有一部分人还在烦恼选哪个方向好。
对于他们来说,要认真考虑这个确实太早了。
苏胖子也很烦恼,蹲在宁向朗旁边纠结。
宁向朗说:“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在这里瞎想也没用。”
苏胖子举双手赞成!
宁向朗领着苏胖子跑去兴趣课宣讲区。
苏胖子很快就被五花八门的宣讲栏目吸引了。
宁向朗也饶有兴致地穿行在宣讲栏之间,他那时候一眼就相中了主持人这一项,因为他从小就特别喜欢出风头,也特别喜欢学习新东西。到后来这份兴趣变成了工作,他虽然还是很喜欢,滋味却渐渐变了。
尤其是在父亲去世后,再往上走似乎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宁向朗不自觉地在宣讲栏前停留了很久,等他猛然回神,苏胖子已经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了。
苏胖子问:“你想参加这个?”
宁向朗一愣,接着慢慢摇了摇头。
走过一遍的路实在没必要再走一遍,这条路上的一切他也不想再回忆起来——因为那必然会带出更多的记忆,比如那时候的痛苦和绝望。
宁向朗像是告别一样跟看了那个电台宣讲栏一眼,转身走到其他地方。
他有个预定的目标:农业协会。
这协会在小学生里面绝对是冷门的选择,因为父母统统威胁小孩说“你不好好读书就去种田”!对于孩子们来说,种田绝对不是一个好职业。
随着“进城潮”的掀起,农村弃耕的耕地越来越多,东北、中部、东南那些地方还好,平原广阔,农业集中化非常容易操作。可这真苦了西北、西南的人,这边的耕地本来就不如东部肥沃,粮食的产量一直很低!
宁向朗“回来”前就主持过一档节目,讲的就是“已阉割的农业大国”,当时他跟西北很多还留在农业这一行里面的人接触过,感觉西北农业的未来一片黑暗。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位老教授一心要改良高山种植使用的工具,结果没几个人愿意使用,最后他的发明陆续被国外地理状况类似的地方采纳,光是专利费就够他养活好几代人了!
所以说这是个“已经阉割的农业大国”,国内农业早就慢慢萎缩,在很多地方根本看不见它的生命力!
想到老教授聊起往事时那苦中带涩的无奈笑容,宁向朗希望能好好了解一下农业协会这一块!
即使出不了什么力,也能找机会见那位老教授一面,跟那位老教授好好地聊聊天。
一个人为某一件事独自努力着,一个人走过那么漫长的孤独和煎熬,实在太辛苦也太寂寞了。
宁向朗在农业宣讲栏那儿拿了张报名表,转头问苏胖子:“你选好没?”
苏胖子见宁向朗唰唰唰地填起表来,一拍大腿说:“我要跟你一样!”
宁向朗说:“你还是先回去跟你爸爸商量一下再说吧。”他转到汽车协会那边跟苏胖子扯了张报名表,“你不是对车子挺感兴趣的吗?这个也不错!”
苏胖子相当豪迈:“一周有七天呢,我可以都选了!反正我要跟小朗你一起。”
宁向朗说:“那这两个我们都报了。”
苏胖子两眼发亮:“好啊好啊!”
晚上回家后苏胖子就兴冲冲地拿出两张报名表给苏文凤看。
苏文凤看到汽车协会那张时只是挑了挑眉头,没多做评价。等看到农业协会,苏文凤就顿住了。
苏胖子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文凤的表情,瞧见苏文凤脸色不对,苏胖子连忙拉出宁向朗来说服苏文凤:“小朗他也报了!我跟小朗一起去!爸,你就答应吧!”
苏文凤蓦然回神,对苏胖子说:“两边都很好,不过你学得过来吗?”
苏胖子说:“当然学得来!小朗加起来一共有五门呢!”
苏文凤听出了苏胖子语气里面的那一丁点儿酸意,笑了起来:“那你就去报名吧。”
当晚苏文凤一家人正好回苏老爷子那边吃饭,饭桌上苏老爷子关心起苏胖子的兴趣课,苏胖子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决定抖了出来。
苏老爷子听后脸色发沉,意思意思地夸了几句就说:“吃饭了,都动筷子吧。”
饭后苏老爷子就把苏文凤找了去,见苏文凤一句话都不说,苏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甘心!”
原来早年苏文凤也是对农业特别感兴趣,还跟了个很不错的老师,差点就想脱离第一制造厂自立门户去搞农用机械的改造!最后气得苏老爷子大病了一场,苏文凤才不得不跟老师断了往来,乖乖回到第一制造厂做事。
苏文凤极力为苏胖子争取自己从来没有享受过的自由:“爸,小昇还小,他喜欢什么就由他去吧。”
苏老爷子对苏文凤当初的痴迷记忆犹新,恼怒地骂:“小时候就被别的东西迷了眼,以后还怎么从你手上接过担子!我看这个汽车协会还行,怎么也是我们制造业协会的一个分支,以后让他造汽车也不错。至于这个农业就免了,让他专心搞一个,别分心。”
苏文凤感到疲惫极了,从身到心都疲惫。
离开自己父亲家里以后,苏文凤拍拍苏胖子的脑袋说:“走,我们去宁叔叔家坐一坐。”
☆、第二十一章:移居
苏文凤和宁安国聊到了很晚。
临别时苏文凤问:“安国,我可以多过来跟你聊聊吧?”
宁安国虽然意外苏文凤的主动,却还是爽快地回答:“当然可以!”
送走了苏文凤父子,宁向朗就跟宁安国说起自己从苏胖子那掏出来的话:“今天我跟苏昇填了兴趣班的报名表,苏昇回他爷爷家时说了出来,他爷爷后来单独找苏叔叔说过话!回来时苏叔叔心情好像不太好。”
宁安国揉揉他的脑袋瓜:“小孩子别想太多,先去睡觉吧。”
宁向朗:“……”
难道他脑袋上顶着“快来揉我吧”五个大字?
宁安国赶跑了宁向朗,回房间坐到书桌前画设计图。自从上回苏文凤请他去家里吃饭,他们之间交心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苏文凤委托他帮忙物色一个人选,一个愿意投身于农业机械生产的人选。
苏文凤一直觉得对不起他的老师。
那是位很让人敬佩的老教授,他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在田埂间寻找新出路,现在他手上的工作初见曙光,却止步在投产和推行上。
苏文凤曾经跨进去小半步,却被苏老爷子拉了回头。
苏老爷子是什么脾气,宁安国比谁都清楚。那是个固执的老头儿,固执地认为他为苏文凤选定的路是最好的,固执地认为第一制造厂就是要走在最前面、绝对不能往回看。
苏老爷子不容易相信人,他硬着腰板扛了一辈子,吃尽苦头才撑起了第一制造厂,正是因为知道其中艰难,不把自己的继承人培养起来他怎么都不放心。苏文凤成长起来了,他又把目光放到了苏昇身上,生怕这根小苗苗又跑歪了。
宁安国对苏老爷子是相当尊敬的,不管苏老爷子是不是固执地认为他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在他过去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苏老爷子给予他的引导和鼓励都是他非常感激的。
宁安国的笔尖微微一顿,他想到一个有趣的想法。
胡灵翠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宁安国的笑意,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宁安国拉胡灵翠坐下:“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
胡灵翠坐到宁安国身边等他说话。
宁安国说:“我想升个官,去分厂那边当厂长。”
胡灵翠说:“分厂?那边不是一直荒置吗?”说着她停顿下来看着宁安国,“是不是苏文凤让你去的?我就说他那天怎么请我们吃饭……”
宁安国抓住胡灵翠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不是,文凤没有这个意思,是我自己的想法。”
胡灵翠瞪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脑袋里怎么会跑出这样的想法来?”
宁安国笑得更开怀:“我就是想瞧瞧苏老头儿听到我这决定时会是什么脸色。”他顿了顿,“当然,他肯定会梗着脖子说‘你爱去就去’!”
胡灵翠稍一想象,也乐了。
别看苏老爷子嘴硬,她跟宁安国还没成事的时候苏老爷子可是帮忙敲过好几次边鼓,生怕他不肯嫁给宁安国。
想到苏老爷子气得不行又不肯明说的表情,胡灵翠点了头:“如果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跟老爷子说吧。”
胡灵翠的理解让宁安国感到无比熨帖,他把胡灵翠的手抓得更紧:“相信我,就算那厂子已经死透了,我也能把它起死回生。更重要的是你也看到了,裁员的事实在不太好办,我发愁了很久,昨晚跟文凤聊的时候灵光一闪,脑袋里冒出了这个想法——既然‘节流’不行,干脆就来个‘开源’好了。这几天我看过文凤他老师的设想,我觉得那相当可行,开明不是在搞林业吗?农林是一家,我们正好跟他凑一块,有伴儿。”
宁安国第二天就去找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正在那撮着茶呢,听到宁安国的话后脸都青了。他绷着脸说:“你手上的项目不带了?”
宁安国说:“我手上的项目都干的差不多了,计算机生产许可也已经跑下来了,正式投产的事一向由文凤把关,不用我也行。”
苏老爷子搁下茶杯:“那厂子都快关门了,你去干什么?”
宁安国说:“有我在它肯定不会关。”
苏老爷子恼火了:“你是存心让文凤被人戳脊梁骨吗?那么多人看好你,你却自个儿跑去那样的地方,让文凤却接手你的项目!”
宁安国故作为难:“我不去也没什么,不过文凤前几天跟我说他很想去……”
苏老爷子腮帮子直抖。
宁安国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微微地笑弯了嘴角:“就这么决定了。”
宁安国走后苏老爷子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心里却始终不安宁,像是有几只大象在跟着他来来回回地走,每一脚都重重地踩在他心窝上。
他骂咧着说:“这些王八羔子,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苏老爷子悄悄把电话打到了宁安国家。
这个时候在家的只有胡灵翠,苏老爷子想找她谈谈,让她给宁安国吹吹枕头风。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能让他去快要倒闭的厂子接手烂摊子?
就算是宁安国自己要求的,苏老爷子也不乐意。
哪有这样的道理?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跑去那种地方……
苏老爷子在电话里不断强调:“别让他犯傻,我可不想别人骂我,也不想别人骂文凤……”
胡灵翠听得直乐,认真地答应下来。
难怪宁安国爱看苏老爷子变脸,这死鸭子嘴硬的语气听着还真是乐死了。
宁向朗晚上回来才知道宁安国的决定。
这样的发展让宁向朗有些诧异,但细想之下,又觉得这才是自己父亲会选的路。
宁安国从来都不在意眼前的得失,他的目光永远放得比别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