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饶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他们。
叶怀宁和唐敏已经转过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
季饶微微愣神,直到叶怀宁他们走远。
唐敏心下疑惑,这个地方一般人住不进来,她没想到季饶会在这里。
身旁的叶怀宁脚步没停,语气平淡地开口:“敏姐是不是疑惑他会什么能住进这里?”
唐敏犹豫问:“你知道?”
叶怀宁随口说:“知道,他是徐家的私生子,徐因醒的哥哥。”
唐敏愕然。
叶怀宁目露讽刺:“敏姐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事?我也不知道,还是最近徐因醒告诉我的,他很会装吧,徐叔五年前就认了他,他愣是一点没让人看出来他也是个大少爷,逗着你跟我玩呢。”
唐敏哑然,想了想,把那天季饶来找她,问她的那些话说了。
“抱歉叶总,没经过你同意就把那些事情告诉了他,我猜,……他应该是听了我说的,才去找叶怀安的麻烦。”
他们已经走进住院部大楼,等电梯时叶怀宁看着玻璃门里自己神色冷淡的脸,沉默片刻,说:“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是可怜同情我去找叶怀安的麻烦,难道我要因为这个就对他心软吗?”
唐敏松了口气,她是一点不想叶怀宁再跟季饶有什么瓜葛,尤其在知道季饶隐瞒自己身世,一直将他们耍得团团转之后。
“你心中有数就好,还是往前看吧。”
叶怀宁淡淡点头:“你放心吧,敏姐,我知道的。”
叶老爷子的手术进行了三四个小时,叶怀宁一直等在手术室门口,从小到大他爸对他实在算不上好,但他始终乖乖扮演着孝顺儿子的角色。
叶怀安全程都没出现,说是公事繁忙,身上还有伤,要留病房带伤工作,就不过来了。
唐敏下午还有个工作,先一步离开,叶怀宁一直等到了手术结束,他爸被送回病房。
叶老爷子昏睡不醒,医生说他情况还算稳定,后面要再观察看看。
医院里有人二十四小时轮换陪护,叶怀宁又待了一会儿,看他爸一时半会大概醒不来,交代了看护几句后也走了。
季饶在花园长廊下坐了一个下午。
当年,他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叶怀宁。
可惜时过境迁,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很难再回忆起更多的细枝末节。
唐敏走时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看到他这副浑身是伤的惨状,唐敏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有什么意思,你是这么冲动的人吗?”
季饶平静说:“敏姐,你就当我活该自找的吧。”
“……年中盛典那晚,叶总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一直疑惑这事,后来你说他回去了叶家,我以为他是不想见我,你也说他没事,我才没多想,但是那天他在这里恨不能撞死叶怀安,我觉得不对劲,我找人问过查过,叶总他在那晚被那个邓主任绑架了,还进了医院,说只受了一些皮肉伤,可仅仅是这些吗?叶怀安是不是也参与过这事?他到底对叶总做过什么?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查不到。”
“所以我去找叶怀安,我没指望过他能说,能教训他一顿也是好的。”
季饶的声音很低,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压抑,唐敏有些无言。
沉默了一下她说:“事情过去了,别再追着问了,叶总不想揭伤疤,你又何必执意要弄清楚。”
季饶愣了愣:“……我知道了。”
叶怀宁下来时已经是傍晚。
季饶摇着轮椅准备回病房去,又一次和叶怀宁碰上。
叶怀宁今天没带保镖,唐敏离开后就剩他一个人,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错身过时,季饶喊了一句:“怀宁。”
“我们能不能说几句话?”
叶怀宁顿住脚步,转眼看向他。
季饶看不到叶怀宁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但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冷淡。
他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一直想着走进里面去的那个人,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叶怀宁原来能这样地占据他心神。
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他不知道那晚叶怀宁到底遭受过什么,他想象不出来,叶怀宁向他求救过,但他辜负了叶怀宁的信任。他这些天无数次后悔,可他事后所有的后悔、自责和难过都是多余的,是叶怀宁不需要的。
他和叶怀安在拳击台上打得你死我活,他全身痛得麻木,可那些痛是他的,不是叶怀宁的,他代替不了叶怀宁。
叶怀宁也在打量季饶,这人身上的伤不比叶怀安少,看起来实在狼狈。叶怀宁心里没有波动,只觉得可笑,季饶果真是因为听了唐敏说的那些话,去找叶怀安麻烦?他做这些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有意义吗?
“怀宁,你身体恢复了吗?”季饶开口。
叶怀宁略想了一下,这人是相信他做了去标记手术,问他恢复好了没有。
于是嘴角微撇,又要走,季饶脱口而出:“我们还有可能吗?”
叶怀宁再次停下脚步,平静反问他:“你觉得呢?我能图你什么?脸?身材?还是那活好?我有钱,想找个比你更好的太简单了,我为什么要把已经决定扔掉的东西再捡回来?”
“季饶,你看看你,还是这个德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和老相好重温旧梦后觉得没意思,转头就又惦记上我了?这个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叶怀宁的语气并不尖酸,但句句带刺。
季饶忽然就冷静下来,叶怀宁才刚刚经历过不好的事情,他还做了去标记手术,他的伤痛还远没有过去,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唐敏说得没错,他不该再去揭叶怀宁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