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感觉要不是自己刚到冀州就露了一手,让郑桀的手下们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加上她现在是他们的主母,敢对她动手就是大逆不道,郑桀的下属们搞不好都忍不住想搞个兵谏什么的了。
就连她照常例行公事去看望郑桀儿子的时候,周围的侍女都是一副警惕的表情,好像生怕她要把那个小小的婴孩掐死在襁褓里似的。
对此王微懒得辩解,反正他们已经先入为主,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于是王微便找到了文鸾和郑钟,直言相告,她可以不让大军入城,甚至还能让他们后退三十里免得引起误会,但她却要宣召自己的一干下属进城议事。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堂下站立的一干武将,轻声道:“我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她这么做让一群大老爷们挺没面子的,但又不能真的为了争一口气就开城门放人。文鸾见其他人都不说话,自己便上前一步,沉声道:“就依了夫人的意思。”
王微不屑的撇了撇嘴。
其实相处下来她对文鸾这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别涉及敏/感话题,他还是挺配合也很给力。唯独就是他的忠诚只针对郑桀一个人,不管王微怎么做,他都坚定的认为她绝对没安好心是个妖女。也就是现在冀州需要王微充当门面坐镇,王微估计等郑桀的儿子长大几岁,文鸾绝对容不下自己这个继母压在他头上。也许到时候就要上演一场手刃妖女的好戏。
以前王微大概还有心情去收服拉拢他,但自从她改变了想法后就没打算浪费精力了。连郑桀的那点家产她都不是很看得上,何况一个固执的老男人。呵呵,等她杀回长安手掌大权,什么贤臣良将没有,差他一个文鸾吗。
“这就是穿越带来的后遗症了,总是想着要把所有人的好感都刷满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人……可这又不是打游戏,全收集可没什么成就可领啊。”
王微在心里默默的自我吐槽了一下。
见她不说话,下面的人又继续开始商讨起了最近需要解决的一系列事务,还把需要王微最后决策的公文交上来,等她签字盖章。
无论如何,郑桀派系的人表面上对她还是做足了恭敬的模样,而且见识到王微确实很有决策力也懂各种公务谋略后,他们也不吝把很多相关的决策交到她手里,搞得好像她真的已经成为冀州的主人,可以为所欲为一样。
可王微哪里会把这点怀柔的把戏当真,不就是想白/嫖她嘛。她累死累活,为了建设冀州呕心沥血,掏空自己的脑袋献计献策,到头来既没有得到一文钱的工资,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有什么麻烦还会第一时间被推出来顶锅。要不是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起码要把冀州城给打理好免得届时后方起火,她早就甩手不干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把当年她搞各种经济文明建设的一些制度照搬出来给这些人参考执行。好歹是个穿越党,随便抛出来的点子都是经历了时间和历史考验的真知灼见,足以震慑这些连字都不太认识的文盲了。
郑桀账下的几个谋臣幕僚对王微提出的一些意见看法赞不绝口,反倒是有点真情实感的想追随于她的模样。其余的武将都是一副“啊虽然不明白你说了些什么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表情。就连文鸾,一方面如临大敌的戒备着她,一方面却又把一切遇到的难题都拿来交给她处理,执行起来更是不打折扣。
王微若是真心想收服他,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她和文鸾的分歧却不是在这些地方,她知道文鸾为什么敌视自己,因为她“太不安分”了。文鸾要的,是一个逆来顺受的“贤良”女子,全心全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郑桀,将郑桀的儿子当成亲生骨肉牺牲奉献,默默的退居二线,深藏功与名。
这种事能忍?
她真要是这种性格,还能镇得住冀州这混乱不堪的场子,在郑桀死后护住他留下的一切?
一想到这个王微就想冷笑,要不是郑桀已经奄奄一息随时会死,也许文鸾还要压着她赶紧给郑桀留个后继承香火呢。男人的这种劣根性真的是叫人无法理解,他们似乎总相信只要一个女人给男人生了孩子,就会变成一个没脑子的工具人,乖乖的予与予求。
“受不了受不了,我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好不容易对郑桀刷起来的那点好感都要被他的下属给败光了。再这么天天阴阳怪气下去,我很怕自己一时叛逆真的去把他儿子弄死全了这些人的期待。”
心里这么想着,王微解决了送上来的诸多请示,又无奈的被白/嫖了一回,带着一肚子闷气离开了。
不过在见到了久别的金怀冕以及陈玉还有其他熟悉的老面孔后,这份闷气又获得了极大的缓解。
“拜见主公!”
十来个身着统一盔甲打扮得差不多的武将顶着刺史府诸多窥探审视的视线来到堂前,离王微还有老远,就动作整齐的纳头便拜。王微眼尖的发现除了领头的那几个人,其余的人显然都是专门精心挑选过,清一色高大魁梧相貌堂堂,看着就很长脸,不禁心胸大畅。
“快快请起。”
除了王微,还有不少冀州将领也怀着复杂的心情侍立堂下,默默的评判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将领。他们都不是什么真正愚蠢的人,不说其他,光是从精气神就能判断出这些武将绝对不是什么无用之人。而且这些武将款式一模一样的盔甲和衣衫也让他们感到十分惊奇。要知道,这个年代的生产力,要弄出这么多一样的盔甲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至少能证明他们的这位主母是真的不差钱。
虽然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可金怀冕等人却毫无惧色,专注认真的给王微行完了礼,才再次整齐划一的站起,垂着手恭敬的低着头。一个个站得如同标枪般笔挺,只看仪态,几乎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冀州的武将们忍不住又开始互相眼神示意,啧啧惊叹。他们当然不知道王微麾下的武将都要专门训练站军姿的事情了。
这个时代出来当兵打仗的,老实说基本不会有什么高门子弟,都是些糙汉文盲,你能要求他们有什么仪态仪表。当初王微刚开始招收新兵组建军队的时候,大多数人真的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还得绑个布条做标记呢。
所以乍一看到这么多地位应该不低的武将能整齐划一站得如此笔挺,冀州这边的人心中默默对比一下,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他们当然一时还不能体会到差别在哪里,但总觉得,好像这些人才更有一股子军人的气质。
王微坐得最高,眼神一扫,早就将众人的反应看入眼中,再一次心中大爽,默默的给陈玉点了个赞。因为她知道,金怀冕虽然也有点小心思,但本质上还是个比较淳朴的人,不会想那么多。只有陈玉这种宫廷内监出身的人才会明白搞□□的重要性,这可不是专门挑选过训练过来给自己长脸的吗。
况且王微又不是单纯为了好看才严格命令麾下的士兵军官都必须站军姿,这也是训练他们的意志以及服从性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微并没有和金怀冕说太多,只是寒暄了几句,而其余的人虽然满肚子疑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为什么王微忽然把自己的军队给传唤到了冀州,此情此景也不可能公开询问。于是交谈一番后,便备下了酒宴,冀州大小官员各派势力都派出了代表,要盛宴招待王微一派的人。
王微不置可否,眼神示意金怀冕只管去,却借口说要回去更衣,把陈玉给留了下来。
这下就有人阴阳怪气的开了腔:“知道诸位将军都是夫人的心腹,只是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郑都督可还卧病在床呢。”
不等其他人开口,陈玉倒是一派从容镇定的站出来拱了拱手:“不瞒各位,小人乃是当年跟随公主千岁从大明宫离开的一名内监,千岁年幼之时便是小人伺候在旁,大人想多了。”
“呃——”
说话之人一时语塞,看陈玉仪表堂堂高大健壮,他不是很信这个说辞。可天底下哪有男人会自认是个太监的,加之所有人都清楚这位刺史夫人乃是天家的金枝玉叶,身边有内监跟随并不稀奇,最终他还是闭上了嘴。
王微却有点惊奇,因为她知道陈玉一直对自己太监的身份深恶痛绝,怎么这次却第一时间跳出来自/爆了?转念一想她又恍然大悟,事到如今,比起其他人,反倒是太监的身份更能获得她的信任,毕竟她和陈玉还有点香火情呢。这是陈玉在变相的对自己表忠心刷好感,看来他被金怀冕压制得应该挺厉害的。
所以王微也没有解释,直接带着陈玉走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安排妥当。
两人在侍女们的簇拥下回到了正院,陈玉也不觉得一身武将打扮却做着内监的事情很丢脸,殷勤的挤开了其他侍女,凑近身前亲自给王微更衣梳妆。王微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侍女们都打发了出去,刚刚一关门,陈玉就不顾沉重的盔甲给她跪下了,满脸激动的神情。
“殿下,奴婢可算是再见到殿下了——”
王微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快起来,回想起以前才和陈玉见面时他对自己的那份倨傲跟鄙视,不禁有点感慨。话说那个时候的陈玉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有在这个看不起的公主面前卑躬屈膝的一面吧。
她把陈玉给弄到金怀冕那边去当然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敲打磨砺他,让他别起那么多花花肠子。
其实到了现在王微才逐渐明白为何自古以来很多皇帝都信任太监,因为只有太监的一切都来源于皇帝,哪怕私下也拉帮结派,可最终基本还是会忠于皇帝,为皇帝所用。当然肯定有会被人收买利用的太监,但混到陈玉这种地位的太监,什么没见过,什么不清楚,不会轻易的被收买。
再加上太监不可能有自己的儿女,地位尴尬,彻底杜绝了爬到更高权力顶峰的路径,一般太监的爱好无非就是捞钱。因为男人的几大爱好里面他们也就只剩下财能爽爽了。权力?呵呵,自古以来权倾一时的名太监倒是不少,比如嫪毐,赵高,刘瑾,以及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忠贤。可他们谁又有个好下场?死无全尸都是便宜的。
比起身边那些将领幕僚,王微还真的对候信和陈玉这两个太监比较信任,因为她明白,除了自己这个主子,他们很难再找到一个更好更合适的效忠对象了。某种意义上,他们三个才是捆绑在一起的利益集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