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却又发现无话可说,视线在王雁身上溜了一圈,没话找话的道:“怎么不穿那件狐裘,买卖不在仁义在,哪怕你心里生气,也不至于迁怒到一件衣服上吧。”
王雁扯了扯嘴角,可又捂着嘴咳嗽起来,而且咳得十分厉害,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见状王微顾不上再说什么,急忙示意白煜扶着他上马车,不要再站在风口里吹风。
看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王微心中有些惆怅,至此一别,下次再见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万一运气不好,搞不好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可是那些随行的人却完全不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麻利的收拾好了东西翻身上马,干净利落的跟她抱拳道别,就顶着寒风踏上了行程。倒是那两个青年留到了最后,等其他人都出了营地大门,才双双对着她深深弯腰行礼。
“多谢殿下当年对我家公子的救命之恩,这几年来也多亏了殿下的照拂,大恩大德,实不敢忘。”
“以后但凡有机会,我家公子一定会报答殿下的恩情,还望殿下保重,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殿下勿要嫌弃浅薄,只管收下。”
说着青年中的一个便双手奉上了一个小箱子,恭敬的低头。王微见状不好拒绝,便接了过来,心里感叹王雁这是摆明了要和她两清的架势啊。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干,但真的面临这样的场景,多少还是挺惆怅的。
不过嘴上还是要说点场面话:“哪里哪里,这些年王公子也着实帮了我不少忙,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谈什么恩情,真是惭愧,休要再提。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但有召唤,万死不辞。”
青年之一惶恐道:“殿下言重了,岂敢,岂敢。”
客套了一番,两个青年才再三告辞,恳请王微留步,一路倒退到了营地之外,才翻身上马追赶前面一行人去了。王微站在营地门口目送一行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掂了掂手里的盒子,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她好奇的打开一看,却愕然发现里面放着一叠地契和商行的交割契书。仔细一张张拿出来查看,都是她眼下正好用得上的,正好方便了她扩大生意规模。
粗略的算了算,光是这些地契商行,至少也值个十几万两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王雁自己的私产,王微一时百感交集。如果是其他东西,王微肯定不会收,立刻叫人带上骑马追上去还给王雁。但眼下她太需要钱了,简直是一枚铜钱掰成两半花的节奏。眼看着开春就要面临一场事关生死的大战,哪怕会因此反欠下王雁一份大大的人情,她也只能认了。
虽然这么想,王微还是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回忆着往昔的一幕幕场景,眼眶居然有些湿润。她的一干亲兵见状不敢上来多嘴,面面相觑,只能咬着牙陪她一起吹风。唯独古里海迷独自一人站在阴影里,凝视着王微的背影,紧紧咬着牙,眼中似有火焰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被领导点名一起出差,晚上还睡的四人间宿舍还没有网,实在没办法码字,见谅。
呃……周六周日多写点补上?
第145章
无论如何, 这些让人分心的麻烦事总算是暂时处理完毕,王微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几个月后即将面对的大战上。
尽管天寒地冻,但事先安排过去的一些探子以及收买的眼线还是艰难的传递回了零零星星的消息,几个剩余的部落酋长来往频繁, 还一反常态的摒弃前嫌握手言和, 不必想, 这么做肯定是为了联合一致对付王微的势力。
没有办法进行精确的统计, 综合了所有能得到的情报,王微只能大致推断出对方的军队在两万到三万人左右。虽然里面肯定一半都不是专门作战的战士,而是从各个部落强行征集的青壮年。可是这些游牧民可以说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又因为长期互相吞并而战乱不止,论战斗力和熟练度也不比正规军差多少。
而王微手下挖空家底, 能拉出来的也就勉强凑个一万五千人。虽说打仗并不完全单纯靠人海战术,尤其他们现在的主力部队都是骑兵。但人数多的一方肯定还是会占据一些优势, 而且这里还是对方的地盘, 比他们熟悉地理天气。天时地利人和,对方就占据了两样,老实说王微对外都表现得很自信仿佛手到擒来, 实际上内心还是挺没底的。
这场大战毫无疑问是一场豪赌, 胜了, 她一步登天, 直接成为这片草原的主人,有了坚实的根据地以及数不清的免费劳动力。败了……那可就要赔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一直以来王微都不是个喜欢赌运气的人,打仗更是实实在在的稳扎稳打, 很少会去凭着一腔蛮勇硬拼。无奈世间并不是什么都可以让人慢慢做好准备,她还想先种个几年田呢,可时势不等人。中原一带她插不进去手, 而周边的一片全都有主了,个个都比她兵强马壮。除了赶紧来欺负一下这片草原上各自为政的游牧部落圈地,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下手对象。
关内她倒是还有三块地盘暂时掌握着,可是看形势也够悬,一旦周围的势力正式开战打起来,肯定会先集中矛头对她出手。她手上拢共就这么点人,没办法拉长战线同时保住两边。所以届时多半她是要避让的。
不然的话她干嘛那么拼命的在关外抢地盘呢,不就是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些经营了好几代的节度使嘛。
她为了取得胜利,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办法,但因为恶劣的天气和草原的特殊地理条件,很多在中原一带可以奏效的兵法,在这里却不行。游牧民族之所以被叫做游牧,正是因为他们不会长久定居在某个特定的地点,总是在随时的迁徙。而草原那么大,又平坦得一望无垠,真要是派出探子去近距离观察,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
王微倒是勉强折腾出了一具山寨望远镜,但限于工艺条件,效果一般,远远达不到想象的效果。
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限制,特别是补给的问题,很让王微头痛。草原一带是基本不搞种植的,王微又为了避免引起民族对立,严令禁止对当地的游牧民进行掠夺,所以军队消耗的补给只能从关内以及早期被他们打下来已经开始迁徙居民搞生产建设的地盘运送。这粮草运输线拉得太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要不为什么古代打仗总喜欢去烧对方的粮仓呢。
她心急如焚,日夜担忧,冥思苦想该如何打好接下来的一战。然而这种忧虑还不好说出来,免得影响士气。不管谁问到,她都装得胸有成竹。唉,手下全是一群莽夫,冲锋陷阵还行,出谋划策……她已经死了这条心了。
偏偏今年冬天又特别的冷,外面天天大雪纷飞,滴水成冰,没有足够御寒的衣物,加上恶劣的医疗水平,王微也不可能带着手下去玩偷袭,怕不是还没找到对方的营地就集体被冻死了。她现在不光不能让士兵们出来操练,还天天跟个老母鸡似的发愁他们吃饭取暖的问题,生怕不小心来个伤寒,没等开春,自己就病死一半。
王微烦恼得都快秃头了,话说孙子兵法里也没提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面对这种情况,那个被她关起来都快忘记的玄风好像提前预知了她的困境,时不时的就递话给看守自己的士兵,想要见王微一面,很神棍的宣称他有万全破局之法。
王微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但抵不住压力太大,他每天一套说辞,天花乱坠堪比张仪苏秦重生,搞得她半信半疑。而且吧,历史上好像经常会出现这种奇怪的道士和尚给天选之人充当幕僚。王微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刘伯温什么的。
所以她还真的去见了玄风一面。
虽然一直被囚禁着,还挂上了特别打造的精钢镣铐,锁得严严实实——熟读武侠小说的王微担心玄风是个高手会缩骨功,不遗余力的杜绝了他越狱的可能。但王微下令不能虐待玄风,所以玄风并不显得多么的肮脏憔悴,还挺容光焕发的。
但再怎么样他也是在小黑屋不见天日的被关了那么久,能够保持这样的精神状态,王微就不敢小觑。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萧弗的场景,好像萧弗也是这样,一派淡然,毫无狼狈之相。
她还挺好奇萧弗和这个玄风到底是什么关系来着。
答应了要见他,王微并没有为此放松警惕,依旧让玄风带着全套镣铐锁在墙上,自己隔得老远,面无表情,表现得和冬天一样残酷无情。玄风见状沙哑的笑了几声,戏谑的道:“贫道现在已身为阶下囚,毫无反抗之力,殿下还如临大敌,未免也太高看贫道了吧。”
王微哪来的闲工夫和他扯淡,冷笑道:“道长,事到如今,也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若不是猜测出你跟当初那位救我一命的道长有些关系,看在他的面上,你以为还能如此好过?”
见玄风面露不屑,似乎根本不惧怕酷刑威胁,王微也没有出言分辨。呵呵,他也太小看她的手段了,都不必用什么夹棍烙铁,只需要不让他睡觉就完事儿了。过去她抓到不少俘虏,想要拷问口供,对方一开始都挺硬挺,最后还不是一个个死去活来,什么都交代了。
王微瞄了几眼玄风的脸,发现他虽然不算青春年少,估计得有三十四五岁,但那面皮可真够细腻光滑,宛如婴儿般吹弹可破,连她都输了。由此可见这家伙大概过得一直挺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毕竟世界上可没有武林高手就一定美容养颜的说法。
“有话快说,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消磨!”
玄风对王微的恐吓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有恃无恐的道:“那也请殿下先放开贫道,这可不像是求人该有的态度。”
王微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
玄风微笑道:“看来殿下是不信贫道啊,说起来,殿下都不好奇吗,像陆沉那般除了满腔贪婪只知道捞钱的人,是怎么和江流那老狐狸一直有来有往,居然不落下风的?”
王微眉头一挑:“难不成……”
“正如殿下所猜想的一样,不,更确切的说,若不是当年偶然间遇到了贫道,陆沉那厮还在偏远之地苦哈哈的当着无品级的小吏,哪来今天的风光。”
玄风悠悠的道。
“不过那厮除了一张好面皮跟厚颜无耻,心性手段气度都是下下品,可谓绣花枕头一包草。偏偏他还毫无自知之明,得了贫道的指点攀上了贵人,便沾沾自喜的以为手段高明可以操控人心。贫道也是闲得无聊,想看看他踌躇满志以为踏上了青云之路却忽然跌落惨不忍睹的模样,才一直跟着他到了长安。既然连那样的蠢材贫道都能扶持着他一手遮天,殿下莫非觉得自己还不如陆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