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其他的节度使和世家也肯定不会臣服于郑桀这样一个出身卑贱的人啊。
因此最后还是有不少人按照约定去参加了法会,王家的几房夫人,除了二房的郑夫人也称病未去,其他的几位都去了,包括王雁的母亲崔夫人在内。
近来家中连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王雁在处置方面跟父亲诚国公有所分歧,父子二人时常争执。当着其他人的面还勉强保持着父慈子孝的假象,私下里二人除了必要的公事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但崔夫人到底是王雁的母亲,他不可能不担心挂念。所以明知父亲肯定会做妥当的安排保护母亲周全,他依旧私下另外派了其他人潜伏在玄都观附近,以防万一。
原本以为这场法会应该要持续到晚上,没想到才刚过晌午没多久,崔夫人就乘着车回到了家中,还一反常态的叫人来唤王雁过去相见。正好王雁有话想和母亲商量,便收拾了书案上的公文,重新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去崔夫人所居住的福寿堂拜见。
崔夫人对外都是一副高冷的模样,轻易不露出笑容,但在自己引以为荣的儿子面前却是慈爱有加,不待王雁下拜便叫了免礼,要王雁坐在她下首的位置上,嘘寒问暖了一番。
王雁怀疑母亲是为父亲做说客而来,应付了几句后,直截了当的道:“不知母亲唤我来,有何要事?”
然而崔夫人却不是来劝说他去向诚国公低头道歉,沉吟了片刻后道:“归鸿,你对长乐公主这个人,有何看法?”
王雁不禁疑惑的挑起了眉,他记得母亲十分厌恶公主,平时连提都不会提她一句,为何今日忽然主动问询。想到那场法会,他反问道:“怎么,法会上公主又闹出什么乱子了吗?”
崔夫人摇了摇头:“不,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公主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那些没来的人,就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般……我才感到很奇怪。她为了这件事苦心积虑,多日前便开始造势,更是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我琢磨着,大概是想借着法会给自己贴点金,挽回一番名声……”
她看了儿子一眼,吞下了后面的一句话没说。其实崔夫人怀疑公主从头到尾就没放弃嫁进王家的打算,之前给儿子亲笔写了退婚的书信,不过是以退为进,虚晃一枪。
她这个儿子看似高傲自持,对什么都很冷漠,实际上却非常容易心软。果然,当公主咄咄逼人的时候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展示对她的厌恶。但当公主主动让步并表现得很可怜的时候,他嘴上不说,心里又开始不忍了。
拿到那封书信那么久,这不是根本就没往皇帝那边送吗。
崔夫人有心想点醒儿子几句,让他不要被女人这种低劣的手段给骗了。可是儿子已经长大,不爱听这种话。崔夫人觉得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是真的娶了公主进来,她自然有一万种手段收拾她,让她服服帖帖,所以就按下不表。
可是今天法会上公主的异常表现,让崔夫人产生了一种事情超出控制的预感,尽管她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公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她多年的经验却能从一些异样里捕捉到预兆。她觉得公主只怕是真的私下在计划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理了理思绪,崔夫人慢慢的道:“今日法会上我一直在默默观察公主的言行,尽管她掩饰得不错,但根本一直心不在焉,而且还很不耐烦。最后都懒得掩饰,直接找了个借口提前把法会给结束了。我原本以为她又和陈玉闹了不愉快,但是细看陈玉的神情,好像他也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平日里公主身边总是带着那个小太监和一个面上有刀疤长得很丑陋的侍卫,今日这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个叫梅儿的宫女跟着……归鸿,你说公主是不是真的怀恨在心,为了报复王家,和郑桀勾结了?”
王雁只是不太上心的听着,摇头道:“母亲,公主还不至于那么傻。她要报复,早就报复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郑桀那是她能随意掌控命令的人吗,他才不会去当公主手里的刀,为了配合她演戏把自己弄进大牢。公主能给他什么才能让他这么顺服听话?您别听风就是雨。”
崔夫人不是那种整日呆在后宅只知道争风吃醋生孩子的妇人,对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几分了解,闻言后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太多了。但回忆公主异样的表现,还是让她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但王雁已经没有耐性听她说这些,由于涉及到公主,想和她商议的一些事情也不方便开口,王雁打算下次再说。他起身向崔夫人再次问安后,便告辞离开了。
崔夫人已经习惯了儿子这样的做派,不以为忤,想了一会儿公主的事情,就被其他的事情分了心,将疑惑暂且忘到了脑后。
但就在短短四天后,大明宫就爆出了一个堪称惊悚的消息——公主居然无声无息的从宫里消失了。
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她身边的贴身宫女以及内侍,以及一大堆财物。另外,还有那个早就被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遗忘得差不多的萧弗。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样离开的,只是免不了谣言立刻沸沸扬扬,都说公主是和萧弗私奔了。
这一下王家的脸都快被打肿了,之前都说公主上赶着想嫁给王雁,王雁看不上,心心念念想退婚。这下可好,公主直接跟其他男人跑了。什么上赶着都顿时变成了王家的谎言,很明显公主并不是那么想的嘛。
崔夫人难得动怒,也被这件事气了个半死。原本她已经给王雁看好了另外一门亲事,只等这边退婚就给王雁成亲,他年纪不小,是该早点娶亲生子。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短时间内恐怕又要成为长安城的嘲笑对象,还成什么亲啊!
“不知羞耻的贱/婢!自己不要脸,可把我儿害苦了!真是前世造孽才被这样一个没羞没臊的女人给缠上——”
崔夫人一气之下,砸坏了她最心爱的一个茶盏,这下配不成一套了,让她更是气得不行。
第86章
处于风口浪尖被议论的谣言主角, 此刻正带着一堆人在旷野上策马狂奔,就差唱一首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
王微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
离开了虽然华丽却压抑的大明宫,到了真正的广大天地,她才体会到了真正的无拘无束多么令人快乐。
“驾!”
奋力一夹身下马腹, 那匹皇宫里最好的御马顿时发出了一声长嘶, 仿佛也体会到了此刻她心中的澎湃, 迈开四蹄哒哒哒的飞奔起来。她这个举动顿时吓得身后马车里一直紧盯着的梅儿不顾形象的高声尖叫。
“殿——主人, 小心,不要跑那么快,会摔下来的!”
由于已经受够了梅儿的一惊一乍,王微假装没听见,扯着缰绳跑得更快了。当然, 这种速度比不上现代坐车,可是那种御风而行的感觉, 却是坐车无法比拟的。
她走的时候不光带走了大量的财物, 还顺手牵走了几匹御马。反正这些马除了皇帝没人敢骑,平时都养在马厩里好吃好喝,活活都快养废了。考虑到自己制定的未来职业计划是走武力路线, 王微便一点不客气的把最好的几匹全给带走。
另外她还编了个借口, 找陈玉要了几把上好的青钢宝剑。这个时代打铁的技术已经很纯熟, 但精钢质地的武器依旧是稀罕物, 非大富大贵之家不能有。由于采矿冶炼的工业还没有到达一定的规模,其实连铁质的物件都是稀罕物。一般的农户能有铁质的犁头就算家境非常好,大多数金属制物还是以铜为主。
陈玉只当王微想要看个稀奇, 加上自己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很爽快的给了她几把别人献上或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搜罗到的宝剑。名字倒是取得很好听,一个个都充满了艺术气息, 什么百炼、断肠、赤霄。但在王微看来,不过如此,和她曾经使用过的不锈钢菜刀差不多,搞不好还不如不锈钢菜刀。
而且王微对打仗还是有那么点浅薄的认知——虽然这种认知基本来源于电影和电视剧。战场上没多少人会用剑这种武器作战,挂个剑其实身份的象征意义多一些。主流武器还是长/枪长戟大刀棍棒。长/枪虽然挺帅气,但自古枪兵幸运e
,王微果断的把这个武器排除在了选项之外。
她觉得大锤和狼牙棒其实就挺不错的,而且实际尝试了一下她能抡动,只是形象不太好看。所以她最后决定还是选大刀吧,再来个辅助技能弓箭。
当然那几把剑她一个没留,全带走了。
“主人——”
风中传来梅儿微弱的呼唤声,王微驾驭着高头大马一口气奔上了前方一个山头,站在上面俯视着远处大片大片的树林山川,这一刻她才真切的体会到世界如此之大,而她还有无数种可能。
风将她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刮得脸还有点痛,不过王微很享受这种感觉。在皇宫里的时候她还没有真切的体会到自己的身体素质究竟如何,直到出了长安,开始了艰难的行程后,她才惊觉自己的体力耐力都超越了一般正常女子的水准。
比如说梅儿,她在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身体很好了,不然也不可能熬得住平日的操劳。但上路还不到一天她就已经累得不行,只能呆在马车里,两只脚都磨出了水泡。而王微又要练习骑马又缠着萧弗传授武艺,还新奇的骑着马到处乱跑乱逛,到了晚上活蹦乱跳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疲倦。
当然一开始以她的细皮嫩肉还是免不了被磨破掌心,腰酸背痛,但王微到底不是真正豌豆上的公主,既然抱着吃苦的意念出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坚持了两三天后,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手上脚上磨破的地方结疤变硬,她觉得适应得很不错,甚至有种好像力气还变大了的错觉。
就像是现在站在山坡上,她可以清楚的看见远方的一只小鸟振翅起飞的每个动作。被她征用的那匹大马性格暴烈十分难以驯服,被她骑了三天还时不时的要耍个脾气,不安分的扭动,想要把她从背上掀翻。但王微只要收紧双腿用力一夹,它就立刻安静下来。考虑到自己曾经活生生的用这双腿夹断过某人的脊椎,王微觉得自己还挺爱护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