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还没什么,同样蒙住了脸的梅儿很不自在的顿了顿。李有财咳嗽一声道:“属下事先告诉他们,想从宫里带两个宫女出去逛夜市,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嘿,原来宫里的侍卫还会偷偷约宫女出去玩啊。”
王微意味深长的说。
李有财又咳嗽:“嗯、那个、其实一直都有……只要别闹出事, 管得也不是那么严……当然一般都是有些脸面的宫女和侍卫,闲杂人等没那么大的胆子。”
王微感叹的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宫里那么多的宫女, 也就是空度年华,若是可以成全一些,也算是——”
她差点脱口而出为繁衍人口做贡献, 想想不太妥当, 临时改口道:“——也算是成人之美。”
不料梅儿却忽然低声道:“殿下, 不成的, 宫女都是什么身份,侍卫只是跟她们玩玩罢了,谈婚论嫁……绝对不可能。”
王微不由得一阵错愕, 主要是她下意识的总觉得宫女配侍卫门当户对,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侍卫都是官家子弟,宫女要么是民间采选的民女, 要么是被抄家发卖贬为奴婢的犯人家属,就像梅儿这样。
于是王微只好闭嘴了,不过她想着既然已经决定跑路,那么离开前起码把筹划已久放大龄宫女出宫的事情给办了。她早就给皇帝写过信请示,但皇帝那边态度模棱两可,没说不行,但也没直言准许。王微心想她连萧弗都敢诱拐,放几个宫女算啥,不虚。
“惭愧,当了这么久的公主,也没为本时代的女人们做点什么有益的事情,唉,放些宫女出宫,算是给自己积德吧。”
她多少有些无奈的想。
回到含章殿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王微的心情还有点激动,不由得又把镜子摸出来,放在手中把玩,同时不死心的再次试图询问萧弗相关。
可结果依旧是同样的,面对她“萧弗是重生者吗”,“萧弗是不是外星人”这样的问题,镜子都毫不犹豫的给出了“no”的回答。至于试图想问问萧弗可不可靠,未来会不会背叛她,显然超纲了,镜子显示出了一片乱码,搞得王微很失望。
“唉,不能预测未来,好像也没多大用处。”
把镜子塞到枕头底下,王微遵循惯例练习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打着哈欠准备睡觉,眼睛都闭上了,忽然无意间想到了萧弗说过的话,整个人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众生门?宝物?看破天机?”
这描述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王微又把那面镜子摸了出来捧在手里,虽然效果打了个大折扣,勉强要说它能参悟天机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看透未来做不到。王微摩挲着镜子周围的花纹,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什么结果。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翻身下床,自己摸到火石点燃了蜡烛。
“殿下,有什么事吗。”
外面守夜的宫女见到亮起了光,急忙踩着鞋子从床上下来,站在门口不敢擅入,小心的问道。
“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有事没做完,你自去睡吧。”
王微从梳妆台的妆匣里翻出了一块画眉的螺子黛,又从书案上拿了一张纸,对着外间吩咐,宫女唯唯诺诺的答应了,耷拉着鞋子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王微把纸蒙在了镜子周围一圈的花纹上,小心的用眉黛在上面涂抹,很快,那些凸/起的花纹就被描绘在了纸上。王微仔细的对着蜡烛看了许久,终于在一片繁复密集的花纹里看到了两个弯弯曲曲像是古体篆文的小字。
而她自然是不认得的,实际上这时候通用的字有些她都不认识,平时连蒙带猜居多。
“还是交给我亲爱的学霸梅儿来解决吧。”
并没有烦恼多久,王微愉快的决定后就重新吹灭蜡烛上/床睡觉。但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总觉得这面镜子也许和萧弗所说的那个众生门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想的话,也许之前针对她的几起事件跟什么爱恨情仇没关系,也不涉及王雁的风流债,单纯就是那个什么众生门想搞她罢了。
“早知道刚才就该问问众生门是不是要搞我。”
嘟囔着又一次把镜子塞到枕头下面,每天只能使用三分钟,随后必须等待二十四小时技能冷却,看来只有等明天再说了。
王微一秒钟不到便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后不久,王微便把临摹的两个古体篆文悄悄交给了梅儿,问她是否认得,不过这一次居然连梅儿也不认识,王微不禁有些失望。
梅儿低着头道:“若是殿下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查一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
本来就是随便问问,有答案当然最好,没答案也不急于一时。王微点了点头,无意中看见梅儿的面色居然透出几分憔悴,眼睛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没睡好。
王微奇怪的盯着她多看了几眼,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回宫的路上她便意外沉默,好像就是在说到侍卫和宫女话题之后她才变成这样。
难不成,梅儿曾经和宫里的哪个侍卫有过一段情缘?毕竟梅儿已经十六岁,在这个时代是可以嫁人的年龄,花季少女,情窦初开,喜欢上了某个英俊的侍卫很自然。但看她黯然的模样,只怕这段感情的结局不太好。
梅儿虽然已经有了女官的品级,但在宫里她的身份依旧是罪奴,即便是成亲生下子女,也全部都是奴婢。这一点王微也无可奈何,因为只有皇帝才可以赦免梅儿罪奴的身份。王微当然可以向皇帝求情,要他单独下旨。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后,王微已经开始怀疑皇帝其实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傻白甜,一切都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刻意营造的假象。
那么她为梅儿求情,岂不是直接把自己的软肋送到皇帝手里吗。让皇帝知道她对梅儿有多么的重视。
“反正已经决定要带着梅儿一起跑路了,罪奴不罪奴的,无所谓。”
王微便装作没有发现梅儿的异样,和平时一样交代了几句,便吩咐她下去做其他事情了。而她自己则是命人拿来了库房的册子,开始研究应该带什么东西一起跑。她库房里原本的存货很多都在那一夜遭了乱军洗劫,损失惨重。不过后来重回长安,外面的大臣世家为了探听风向送了不少,宫里的妃子想讨好她,又送了不少,在王微看来很丰盛了。
大多数的财物都有内造的印记无法贩卖典当,不予考虑,文物古董又娇贵又脆弱还不好脱手,留下为妙。王微打算戴走那些可以融掉的金银锭子,还有一些造型一般胜在分量足够的首饰。相信萧弗应该还不至于供养不起她,她又不是那种穷奢极欲的人。
正翻看着册子,下面的内侍来报:“陈公公求见。”
王微正好有事情找他,便点点头:“宣。”
陈玉大步的走进了宫,身上带着一股秋老虎的燥意。时下已经快要到十月,按理说天气应该转凉,但长安一带的气候却出奇的炎热,宫里的人都没有换下夏装。王微能看到陈玉鼻尖额头的汗珠,大发慈悲的道:“把冰鉴搬过去一点,让陈公公凉快凉快。”
陈玉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那个巨大的冰鉴,皱着眉道:“千岁还是莫要贪凉,这般时节还用冰,怕是对身体不好。女子本就体质阴寒,不利于将来的子嗣。”
王微正想叫人打开冰鉴取一碗里面放着的酸梅汤喝,见状便闭上了嘴。不知道是否因为陈玉长期混迹在后宫跟一群妃嫔打交道的关系,经常冷不丁的跟王微说一些女子私密的话题,还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哪怕他是演戏演习惯了,起码没有恶意,王微不想当面拂了他的面子,给他个没脸。
“那就依公公所言,把冰鉴搬走吧。”
两个小内侍嘿咻嘿咻的把沉重的冰鉴给抬了出去,王微便叫人上了热腾腾的菊花茶。陈玉看来不太喜欢这个,掀开茶盖小啜一口,便随意的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
“对了,陈公公,上次吩咐你整理出宫宫女名单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陈玉正想张嘴,却被王微抢先一步问话,他有点憋闷的道:“这个不急吧,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事情,奴婢……”
王微不轻不重的将茶盏搁置在前面的矮几上,发出一声脆响:“那是一天两天吗,从本宫吩咐下去到今天,已经过去差不多一月,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无非是登记一下宫里现有二十三岁以上的宫女,以及有哪些愿意出宫返家。怎么公公说起来却似乎难如登天,莫非是觉得本宫刻意刁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