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清玉却仍是坐在地上,雪色的桃花裳已经被血水染得触目惊心,可他却是半分感觉都没有。
直到片刻后他才起了身,撑着被反噬到根本动弹不得的身子去了案桌边。
看着那颗落在桌面的泉珠,手中出现了一把桃花短匕,他又看了一眼才朝着泉珠刺去。
随着短匕触碰到泉珠,一阵剧烈的银光扎染涌现,将昏暗的屋子完全照亮犹如白昼。
咔哒
一声脆响传来,泉珠碎裂落在桌面,从里头掉出了一朵已经泛起红光的浮华白莲来。
清玉看着眼前的白莲缓缓闭上了眼,双手轻颤着半天都稳不下来。
竟然在这儿。
而这一番动静时若同碧浅仙子也注意到了,回眸就见到了那朵被血色染红的浮华白莲,踉跄着走了过去扑在了桌面。
去接他回来吧。清玉见状低低地出了声,同时还将自己指尖的血水滴在了浮华白莲上头。
伴随而来的便是一道灼眼的红光,随着他的拂袖幻境内的场景诧然涌现,庄容抱着时若的身子坐在地上哭泣。
时若一见根本来不及细想,甚至都未想过自己这具身子能不能入幻境,触碰着就越过红光走了进去。
很快红光消失,连带着他的身影也消失了,而那朵浮华白莲悄然落在了桌面,仿佛只是一朵最普通的莲花一般。
看着这一幕清玉才堪堪收回了灵气,可下一刻却是侧身吐出了一口血,鲜红的血水将地面染红身子也随之倒了下去。
清玉!碧浅仙子见状忙伸手将人扶住,探脉一查心头大惊,赶忙就要将人带去药阁。
可清玉却是止下了她的动作,染血的唇瓣轻启着,送我回小桃山。
别说这些,等伤势好了再回也来得及。碧浅仙子知道此时的清玉根本就撑不住回小桃山,反噬加上旧疾让他连活着出云中都是困难。
只是清玉再次止下了,他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的状况,送我回小桃山,至少还能见最后一......面。
这话还未落他便侧过头再次吐出血来,眼前也是一片恍惚,久久无法回神。
那一袭桃花裳好似开出了血色桃花瓣,漂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可却是要了他的命。
碧浅仙子知晓他话中的意思,这是想见谁的最后一面。
可......可......
清玉看出了她的顾虑,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哪怕回去后也不过只是死躯一具。
意识到这,他皱着眉颤微地起了身,明明就没有什么力气可却还是撑着身子出了寝殿。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
身子踉跄着连走都走不稳,可还是一步步往外头走着,看着那种在殿外的桃树低笑出声。
清玉!碧浅仙子追了出来,看着他颤微着朝桃树行去。
也在这时,天边传来一声鹤鸣,一只红顶白鹤盘旋着缓缓落在了院中。
清玉听到了声音,抬眸看去见是庄容的云鹤缓步走了过去,待行至边上他才伸着染满血迹的指尖抚了抚云鹤的红顶,哑着声道:带我回小桃山。说着缓缓爬上了云鹤的身。
也正是他这番动作所有的力气被耗尽,以至于后头连半分思绪都未留下,眼前恍惚着很快便了动静。
云鹤仰头便是一声长鸣,下一刻挥动着翅膀快速离开了云中门。
清冷的劲风吹散了清玉的一头发丝,那染着半身血迹的桃花裳随风而舞,整个人狼狈不已。
随着云鹤的离开,院中陷入了寂静只余下了一地的桃花。
幻境内一片狼藉,庄容哭着依偎在时若的怀中,指尖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裳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将人留下。
可怀中人越发冰冷的身子却是告诉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有留下,都没了。
他缓缓抚上了时若苍白的面容,凤眸微颤着落下泪来,阿若我不是同你说过用芙蕖杀了我吗?你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又要我为你收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明就说过用芙蕖杀了自己,明明就说过,为什么最后又要自己为你收尸,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清泪染着血水缓缓落在了时若的颈窝处,看着他了无生息的模样,心尖疼得仿佛即将被撕开一般。
阿若你起来好不好,好不好?他伸手攥住了时若的手,可此时才发现他只剩下了一只左手,绝望的神色从凤眸中疯狂溢了出来。
都是因为自己,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自己乖乖地留在殿内,如果自己没有出来,如果自己有听话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是阿若怎么办,阿若我该怎么办。
他从时若的怀中取出了那把藏起来的芙蕖细剑,看着上头染着的血迹低低地笑了起来。
阿若你说下辈子要我乖乖等你,可是我不想等了,我不想要你的下辈子,我不想要你的转世,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所以我们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这话一落他笑得越发喜悦,哪怕心已经被折磨的早已经碎裂可还是强撑着笑。
将芙蕖细剑握在了时若的左手,剑刃抵在自己的心口,只要一用力就能被刺穿。
庄容,你死了幻境就彻底没了。青玄长老快速到了两人的面前,看着他们身上的血迹沉下了眸,又道:时若是为了你才入的幻境,你若死了他做的一切就全毁了,他魂没有散你可以等他的转世。
庄容听着话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人,低喃着出了声,师尊,阿若死了。话落却又笑了起来,可里边儿却染着无尽的绝望。
我知道,但他的魂没有散,你可以等他的转世或者重新将他的魂唤回来。青玄长老当然知道时若死了,方才那一瞬间若不是被庄容的剑气逼得无法靠近,也不至于让人死在这儿。
可人已经死了无力回天,能做的就是将魂唤回来重新塑造身子。
而他这话才落下就见庄容笑着摇了摇头,清泪缓缓滑落染在了时若的面容上,师尊我等不起了,你和阿若都走了,我一个人真的活不下去了,师尊是徒儿不好你别怪阿若。
他说着又看向了怀中的人,看着这张明明极其普通可却又令他的欢喜的面容,低声道:阿若你等等我,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以后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我不想再等两百年,真的好累,我来寻你了。说着才握着时若的手刺向了自己,感受着那冰冷的剑刃刺入心口,就如同十年前那般。
师兄!
也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熟悉的气息打散了幻境内的狼藉,只余下了一抹凉意。
庄容听着声音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了从天而落的血色身影,一袭嫁衣随风而舞晃了他的神。
第二百五十章
他看着被血光染红的人,看着那人俊美的面容,低低地笑了笑,阿若你来接我了是吗?说着指尖下的力道也随之加重了些,将那染着寒光的芙蕖细剑往自己的心口又推进了些。
温热的血水顺着细剑缓缓落了下来,染在了他同时若交缠的双手上。
明明该是疼才是,可看着来接自己的人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只觉得甜腻。
阿若来接我了。
时若知道这傻子绝对会做傻事,但这会儿亲眼看到他手中的细剑时觉得心都要碎了,完全不敢想象这人会再次同自己死在一起。
尤其是那把芙蕖细剑,那把已经被血水染红的芙蕖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