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非要点酒都怪你要来这家店,都怪你非要说我不想听的!我都已经都已经那么明显了, 你还非要再提!
他气得磨牙, 双手捏紧扶在桌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很不甘心似的, 如果你是蓝岚就好了, 我对你这张脸下不了手, 都怪你长得太好看了, 全都怪你!
秦覃都不忍心细想蓝岚都过了些什么日子。
骂骂咧咧疑似吵架的两个人已经吸引了半数食客的注意, 整条吧台的客人都在笑着往这边看。
再待下去, 他有预感,等文颂酒醒回忆起来会迫切地想离开这个星球, 好了, 先回去睡觉吧?有什么话,等明天我们都清醒的时候再说。
我走不动!你背我。
他像个少爷一样双手一摊,盛气凌人,不准打车,背我走回酒店。
看我干什么!去上山看菩萨的时候你就背了我的亏我还辛辛苦苦帮你跟菩萨求了姻缘, 你不听菩萨的安排,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我身来!
你怎么还不蹲下,是我没有上次喘得厉害吗?好现在我就去街上跑八百米不带吸一口药的那种!跑死我算了!
喝醉了是这么爱胡闹的人吗。
秦覃在一众调侃的目光里尽力安抚,哭笑不得。在惊动更多人看热闹之前,只能再当一次苦力。
夜晚的街道上依旧寒风萧瑟,他后背却多了层汗意,负担着两个人的体热。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耳廓蹭得人心猿意马,小嘴叭叭的絮叨就没停过。
我想回家。我不想不想在便利店,我不我家不住这,你不知道我家在哪对不对,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喜欢我我都对你做了什么啊让你觉得自己喜欢我,是我对你太好了吗?是不是我不应该对你这样?我又控制不了
而且,而且你不知道,我对你好是为了什么,你肯定不知道我已经被骗到过一次了,不能再上当了,不然显得显得我很笨,不能再不能相信你们的话了,骗子。
他的声音黏连在一起,胡乱顿挫着,分不清是撒娇还是埋怨。秦覃听得似是而非,试图为自己辩解,可我没骗你。
果然遭到了他激烈的不满:还还敢顶嘴?我说是就是!
是是是。
秦覃没有违背这点可爱的控制欲,笑着请示,那请问现在能打车了吗?小少爷?离酒店可还有十几公里,够我们这样走到天亮的。
打吧。
文小少爷嫌弃道,你走得太慢了。
车上他仍旧乱七八糟地说着醉话,说了一路。这回秦覃一句也没听懂,还引得司机频频回头调侃,喝了多少啊年轻人,又是为了跟女朋友闹分手那档子事儿吧?我这个月可都送了第三个了。
秦覃敷衍地应声:那您辛苦。
唉,这不都听习惯了。也劝你朋友想开点,这点儿烦恼不止他一个人有,没什么大不了的。哎,车窗边上有塑料袋,接着点儿别吐我车上。
好在文颂只顾着说话,没腾出空来祸害车后座。
如果不是被酒精怂恿,秦覃很难想象他会有那么多烦恼。
原来并不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而是都积攒着,等到这种时候才不顾忌形象地发泄个够。
秦覃甚至想,他晚上喝了这么多酒,是不是就为了撒个酒疯让自己看起来招人烦,故意以此来败坏那份喜欢。
那他是无法得逞的。
在到达酒店的两分钟内,文颂如往常一样,沾了床就自顾自地滚进被窝里裹得只露个脑袋,闭着眼睛喊口渴。
秦覃端茶倒水地伺候,等他消停下来,又坐在床边陪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着,才伸出手放轻动作,摸了摸这颗脑袋。
总算没有再躲。
他睡得很乖,全无刚才喋喋不休的模样,一绺发丝的尖儿噙在嘴角濡湿成了更深的颜色,眉眼不安地微皱着。
明明他才是肆无忌惮撒酒疯的那一个,怎么反倒委屈得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连秦覃看了一会儿,也生出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这个世界让他不满,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的错。
眼前的一切已经很神奇了。在几个月之前还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曾经隔着网络在云端给予彼此抚慰的人,如今就这样躺在这里,真实地,安静地沉睡。
你什么都不用做。
秦覃轻声说。
你只要出现,我就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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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撒酒疯的时候话说得太多,次日一大早,文颂是被渴醒的。
床头柜上放了晾好的温水,他一口气喝完才活过来,刚放下水杯就听见门锁打开的电子音,一瞬间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噌地一下钻回了被子里。
干完了坏事倒还知道心虚。
秦覃拎了早餐上来,进屋就听见床垫的回弹声:早?
早
想装死再推延几分钟的计划没有成功。
不知是否缩回来的时候用力过猛,文颂一阵头晕目眩,闭着眼睛瞎嚷嚷,昨天晚上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教科书案例。
秦覃坐在茶几边,慢条斯理地拆开饭盒,小笼包和煎饺的香味儿在房间里蔓延,昨天晚上,你从居酒屋到酒店房间一路都在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哪有!我明明只
他还想再狡辩一番,话说一半发觉自己掉坑里了,直接放弃,对不起。我喝多了。
在本人面前吐槽,真有你的文颂。
可悲的是他已经忘了当时叭叭得如何过瘾,只感到当下的懊恼和费解。
这样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的作风真不像他。明明装傻卖乖,粉饰太平才是他的惯用伎俩。凭着他日常在人们树立的形象,大部分时候都能顺利地逃脱,即使被看出是在转移话题,也不过被骂一句小机灵鬼,基本没有人会为难他,更别说把他逼急了。
他也是这样跟秦覃相处的,一直都处得挺好。
唯独这次却派不上用场。
没关系。不过我得解释几句。
在南瓜小米粥的甜香里,秦覃不紧不慢地说,首先你要知道,我现在很正常,没有在躁期,也没有在郁期,可能还有点感冒,但也不会严重到让我无法正常思考的程度。
我是有头脑不清楚的时候,但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清醒的,还不至于连自己的感情都分辨不出来。
秦覃说,你总不能因为我有病就歧视我。
谁歧视你了。
文颂冒出头来,被子掖在下巴底下,瞥他的同时也觊觎一下热气腾腾的早餐。
好香。
那你听着。
他手上动作一停,把粥碗的盖子又盖了回去,郑重地打断觊觎的视线,先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