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游泳就是来游泳。文颂热身之后一句废话没说,直接跳进了泳池。
他自由泳的姿势很漂亮,在水里翻来翻去像只小海豚。郑西阁看着,感觉他在水里比在陆地上还要灵活点。
就是体力不太行,游一个来回就要歇会儿。连歇着的时候也没上岸。
喝什么饮料?郑西阁问他。
文颂说,矿泉水就行。
郑西阁去更衣室外买。
他跟别的朋友也来过泳池,都是男生,多少都得沾点来看美女的目的,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实打实从头游到尾的。
他觉得文颂有心事,休息的时候想聊几句,但一开口就选了个错的切入点,你最近没跟秦师兄一起玩吗?
文颂也是第一次觉得矿泉水也会噎人,缓了缓才说,他在忙自己的事。我们最近都没联系。
这样吗他好像挺久没来学校了。郑西阁说,上次你说你们俩关系不错,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
上次是说那天早课,他帮文颂戴隐形眼镜的时候。秦覃离开教室时,他人在前排,还特意给文颂发了微信询问你跟秦覃很熟吗。
文颂原话是:还行,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挺合得来。
那个时候他还在跟秦覃打得火热的幻觉里。文颂想。结果当天晚上就被现实教做人了。
其实我们高中上的是同一所,他比我大一届本来是大两届的,不过他高一中途因为生病休学了一年。再回来上学就跟我哥一个班了。
郑西阁出人意料地说道。
文颂显然没有想过自己能从他口中听到秦覃高中时的事,注意力明显集中起来,那你高中的时候见过他吗?
面对面的只见过一次,不过经常听说他。他很有名。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见过面?
他跟我哥打架。我去看我哥的时候,在医院里碰见的。
郑西阁语气复杂,他用菊花编了个花环拿来送给我哥。好家伙,白的黄的都有。
如果说半个月来还有什么令人忍不住要笑的时刻,那就是现在了。
文颂觉得不太礼貌,努力绷着。但郑西阁看得很开,想笑就笑嘛。其实也活该,我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校霸,厕所欺负同学的那种。我上高中的时候都没脸让人家知道我们是亲兄弟。
那也不该挑上秦覃吧。秦覃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欺负。
文颂脑补了一出校霸找茬反被削的剧情大戏,心里莫名被爽到,想想又问,他高中休学过一年,是很严重的病吗?
你不知道?郑西阁略微诧异。前些日子的传言不是沸沸扬扬的么,你没有听说吗?
文颂心底一沉,笑意也消失了,我以为只是传言。
有些部分是传着传着就走形了,但也有事实。
郑西阁叹了口气,他休学就是因为那个病,是叫抑郁症还是躁郁症来着,又有人说叫双相我也不太懂。反正挺麻烦的。
他有种感觉,从他说完这一句之后,文颂的心思就全然不在这里了。勉强游了两个来回说觉得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郑西阁察觉到这情绪的转变跟秦覃有关,不知应该怎么宽慰,回宿舍的路上遇到小超市,停下来买了包烟。
文颂什么也没有买,看着他熟练地拉开塑封条,摸出打火机。
一个个都是老手。
别想太多,毕竟是别人的事,咱们没病到身上,听听得了,犯不着去掺和。
他点燃了烟夹在指尖,细细的一根。吞吐烟雾,用调侃的语气道,再说现在上网的年轻人,有几个没点抑郁症什么的?网名改成氟西丁,深夜分享网抑云歌单发段伤感文学之类
调侃戛然而止。注意到文颂的表情,他当即抱歉道,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这次不好笑。
我知道。文颂没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你的烟能给我一根吗?
想试试?
郑西阁乐了,不仅给了他,还殷勤地帮他点上。单看拿烟的姿势就知道,他压根没碰过。
文颂不太喜欢烟味,却忽然不知起了什么劲,含进嘴里吸了一口,被呛得一阵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胡乱嫌弃,好难吃。
郑西阁哈哈大笑起来,多试两根你就习惯了。
试过一次就讨厌的味道为什么还要再试到习惯啊。
文颂不太懂,看着手里的烟犹豫要不要再来一口,余光里忽然闪过模糊的人影。
这是很平常的一秒钟。傍晚的校道人来人往,交谈声嬉笑声此起彼伏。他们行走在一条热闹的路上,每秒钟都会与不同的人擦肩而过。
先前的热闹都像是无意义的背景。不知是被什么样的直觉催动着,唯独在这一秒,文颂回了头。
他表情忽然变得焦急,甚至慌张,手忙脚乱地把烟塞给郑西阁,我突然想起有事你先回去吧,课上见!
郑西阁惊险地接住他的烟,差点被烟头烫到,喂
等不及听一句再见,他已经跑远了。装浴巾泳衣的运动包在背上一蹦一跳,看得人想笑。
不知道急急忙忙去干嘛。
郑西阁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烟,被含过的烟嘴略微湿润,还带着浅浅的牙印。仿佛被呛到以报复般的齿痕。
他看了好一阵,鬼使神差地咬进嘴里。
第19章
不远处的人包裹在一身灰色卫衣里,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路口转弯的瞬间侧脸转向这边,半边轮廓帅得很眼熟。
文颂脚步一僵,就近躲到景观树后,差点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但他对只是沉默地穿过路口和人群,未向别处多看一眼。
文颂松了口气,观望后又立马跟上去。
头一回干跟踪这种事,虽然技术稚嫩了点,混在路人里倒也并不显眼。转弯后走的是另一条没什么商铺的小道,越走行人越少。没了掩护,连他都觉得自己的步伐过于鬼鬼祟祟,前面的人愣是一点没发现。不知道是毫不关心还是有意忽视。
文颂很快意识到,虽然绕了条小道,这方向仍旧是回宿舍的路。
眼看离宿舍楼越来越近,他却在宿舍楼下停住了,站在路对面掏了掏口袋,往地上撒了一把什么东西。
一把又一把,最后还扯着卫衣口袋抖了抖,直到把自己榨干,一颗都没有了才停下来。
奇奇怪怪,在干什么。
文颂扒着树干,探出半个脑袋努力地望,后悔自己出来游泳没戴眼镜。
泳镜也是带度数的。忽然想到这个,文颂从包里摸出来拿它代替,举在眼前当望远镜再看,那个奇怪的人正在自动售货机前买饮料。
咚的一声掉下来,颜色透明,看样子是瓶矿泉水。
文颂却知道,那应该是瓶苏打水,认识的人里唯独一个喜欢喝。只是想不通他接下来会带着饮料去哪。
而事实上,他哪儿都没去,就靠在售货机旁摘下口罩,断断续续地喝完了一整瓶。
如果有第三视角,文颂觉得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应该比他还要奇怪,居然就这么站在这儿盯着他喝了十多分钟。
直到空瓶被丢进垃圾桶,他要戴回口罩时,才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喊
秦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