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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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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潘又安人虽文弱,却极有智谋,既然不是一击致命的伤势,他又为何不曾出声呼救,甚至不曾挣扎?

贺芝在近处细瞧过姐夫潘又安的面色,只觉他痛苦之中未免太过平静,连一丝挣扎逃脱的迹象都没有,若非受袭之前已然失了神志,便有些太过诡异。

佑宁公主惊痛之下未必能察觉这些反常之处,贺芝也不欲她此刻再添烦忧,便只沉默跟在后面,陪她疾行出林。

林斓自知脚力有限,之前贺芝入林时便没有一同过去,只将长裙裙裾割去一截,改成易于行走的长短,又抽出贴身的防身匕首安静等在远处。

此时见潘又安面色惨白昏在软轿上由人抬了出来,林斓瞳孔瞬间紧锁,与贺芝对了个眼神后便一言不发匆匆跟了上去。

利箭入体,潘又安胸前衣襟已叫血洇开了一大块,极为凶险,须得尽早由精通外伤的太医看过才能保住性命,已是一时一刻也耽搁不得。

一行人紧赶慢赶,可要顾着潘又安的安危,从桃林到般若寺山门外就花了两刻功夫。佑宁公主看一眼潘又安,再抬头看一眼天色,额头上已是冷汗密布。

以潘又安目前的情形,是决计受不得这一路的颠簸,再安然赶回城中的,为今之计也只有留在般若寺,再派人飞马入京请太医过来看诊一条路。

佑宁公主脚下只迟疑了片刻,便带着众人转向般若寺,迎上了在寺门前垂眸以待的般若寺住持无苦禅师。

“大师果然佛门高人,神机妙算,竟能恰好在此等候我等。”

如今连跟随多年的府卫中似乎都出了叛徒,般若寺的无苦禅师却偏偏未卜先知一般早早候在山门处,就算他亲口测算过显德帝天下共主的面相,于社稷有大功,佑宁公主又岂会不起疑心。

无苦禅师合掌念了一声佛,苍老的面上无悲无喜,既不曾因佑宁公主质问的语气生出丝毫波澜,也不曾为潘又安的伤势留片刻目光:“贫僧不过偶得天机,当不得此话,等在此处亦不过是为了谢殿下慈悲心肠,于无辜稚子有恩。他与我佛门有缘,亦是殿下的功德。”

“既然潘施主有伤在身,贫僧斗胆请殿下一行入内歇息,再为潘施主延请名医圣手前来诊治。”

佑宁公主不喜佛门一事无苦禅师早就深知缘由,原本只想着她不肯入寺,便在山门前谢一回她活人之德以表心意,不想却恰巧遇上刺杀之事,无苦禅师再超脱世外也不由暗暗道了一声苦,只面上依旧八风不动。

无苦禅师又念了一声佛,佑宁公主眸光沉沉看了他一瞬,正欲开口说话,寺内又有一人疾步迎了出来,却是先前下山的杨静姝。

杨静姝白着面色走到佑宁公主身前恭敬一礼,深吸了口气才垂着头开口:“殿下容禀,我送到此处礼佛的孩子身上有些旧伤处,所以包袱里还带了些外敷金创药并几味草药,若殿下不弃,或可解一时之急。”

佑宁公主尚未说话,山下便有人匆匆赶来,众人回首一望,就见端王府的府卫已经依着讯号赶了上来。

潘又安情形已然十分不好,佑宁公主剑眉一挑,也不再犹豫,只对贺芝与林斓二人抱了抱拳:“我陪安郎在此等候,还请六弟与阿斓回京为安郎求医,大恩大德,佑宁此生难忘。”

说罢,佑宁公主深深一躬身,又谢过杨静姝赠药之恩,便带着潘又安随无苦禅师等人进了般若寺。

贺芝与林斓二人回了她一礼,便由王府府卫护着并肩快步下山。贺芝一边握着林斓的手跃阶而下,一边轻轻低语:“一会儿我将心腹侍卫拨给你,你我分开入城。”

第73章 回京 阿斓莫怕

林斓睫毛轻颤, 瞬间便懂了贺芝的意思。

他们二人记事时显德帝已成横扫六合之势,身处后方耳中听闻的也都是将领们大胜而归的讯息,可每次出兵征讨, 全军上下依旧是慎重以待, 万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林斓初时不解,便问了林相。林相爱惜女儿聪敏,便据实以告,道是垂死之人最后奋力一搏往往威胁极大,一着不慎,从局势大好好满盘皆输也不是全无可能。

这句话林相教了林斓,林斓又拉着更为年幼的贺芝一字一句教给了他, 再由显德帝林相等长辈以身作则,耳濡目染之下,他们便都养成了遇正事先虑恶果的性子。

今日之事, 最坏的情形莫过于潘又安遇袭不过只是个引子, 下手之人还另安排了人手埋伏在般若寺或者回京路上, 等着绞杀或者劫持他们这一行人。

此等可能虽是微乎其微, 可佑宁公主与贺芝姐弟乃是金枝玉叶, 林斓也是林相爱女,身后牵涉都不小, 若是有人所图甚大又有足够胆量智谋, 也未必不会兵行险着。

林斓心中一时浮起许多思绪, 最后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努力稳住步伐, 攥紧了贺芝的手大步下山。

一到山下,端王府与公主府两处的府卫都是严阵以待,贺芝亲自叫了王府亲卫头领过来, 将林斓的安危托付与他。

“阿斓既是父皇许我之妻,便是尔等主母,若能护她平安返家,自有重赏惠及家人,若有万一,”贺芝话音一顿,目光沉了沉,不等几人跪下发誓效忠,便抬手护着林斓上了马。

若有万一,护卫之人效死则罢,否则回到京中,自然是阖家灾祸临头。贺芝不打算在临走之前当着林斓的面说这样,但一众王府府卫岂能不知。

见林斓稳稳端坐于自己的爱马花印背上,贺芝心底微微松了口气,一手按住花印的缰绳,面上还扯出几分笑来,一双桃花眼中依旧有光芒闪动:“阿斓莫怕,你晓得我总盼着你诸事顺遂平安,难免就有些疑神疑鬼,我去宫里告诉阿爹,你只需回家将姐夫受伤一事告知林叔他们,不必怕。就同我们昔年一处跑马射猎无甚不同。”

林斓见另一面公主府的府卫都已整装待发,不由下意识握住贺芝的手,又抬手用力拍了他手背一下,面上也扯了个笑出来:“浑说。我自当尽早为姐夫请回良医,你自己也务必小心,我明日还想你陪我探望珠珠阿姊。”

今日护卫他们一行的多是公主府府卫,贺芝仅派了几名心腹守在山下,如今都派给了林斓,他自己则要由尚且存着背主嫌疑的公主府一行护送回京,倘若这一群府卫之中当真有人不妥当,贺芝身边连一可靠帮手都没有。

林斓会突然称潘又安为姐夫,也是心中忧虑贺芝的安危,只盼他能记着自己的牵挂惦念,平安回京。

贺芝果然将那一声听了进去,他深深望了林斓一眼,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扭头上马便引着公主府府卫策马呼啸而去。

他一走,林斓这边也即刻动身,她长吐一口气定了定神,便也扬鞭打马,与贺芝分两路返京。

贺芝要去御前觐见,走的是离宫城最近的东侧延吉门,林斓稍一思索,便择定了南边的定屏门。一则定屏门处到林府道路通达,不会耽搁多少时间,二则既要兵分两路,免得都叫人一处包了饺子,她自该选一条与贺芝那边相隔较远的。

若是一切顺利,自然是显德帝谕旨派近卫护送太医院圣手前来诊治最快,若是贺芝那边当真有个什么,她策马一路赶回去至少也能报个讯息。

至于自己这一路万一遇袭,林斓紧了紧缰绳,牙关紧咬,她是林家的女儿,自不能坠了林氏威名。

林斓一直留神注意着左右动静,又尽力驱驰马匹,一行人近乎全速行进了小半个时辰。她自出嫁之后便罕少骑马,慢慢就觉出了力不从心,后面的小半段路不过是靠着意念苦苦支撑。

等到了林府门前,林斓几乎是滚下了马背,惊得门口识得她的几个管事魂飞魄散,又是命人抬轿子,又是派人飞奔进去传话。

林相今日晨起上朝之后才发觉自己头脑昏沉四肢绵软,更兼发了高热,便得了显德帝恩旨回家休养,此时刚用过药,正贴着膏药歪在炕上昏昏欲睡。

他刚起了点睡意,就朦朦胧胧中听外头高声惊呼说姑娘不好了,就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屏气凝神细听之下,外头果然有小丫头惊惶失措的说话声,林相便再忍不住,不顾闻声入内服侍的侍从拦阻,执意披上衣裳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阿斓如何了?”

林相一回府就发觉林斓不在府内,撑着病体问了罗夫人,才晓得林斓今日一早就同佑宁公主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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