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式浅忍着被发现后的各种危险警告,默默地靠过去,对他低语道,一群人里你最有胆识,应该去跟上官伊吹提个醒,人死如灯灭,他这样抱着个尸首不肯撒手,莫要耽搁了小九轮回的路。
谢墩云周身剧颤,凭他那没心没肺的性格,竟也红了眼圈,压抑感十足道,他俩已然是拆不散的了,何况小九未死,谁都不能把两人拉开,就是打断骨头尚连着筋的,何苦总叫咱先做那恶人。
你竟也说起疯话了,白式浅攥紧手里纸伞,这又不是幻,小九的确是死了,我们都在看着他日日腐烂,为什么你们都被蒙住了双眼,看不清真相呢?
真相谢墩云将此二字置入口内细细咀嚼半晌,幽幽吐露道,真作假时假亦真,情为深处无胜有
不懂的,是你罢了。
第86章 垂涎你的肉
青衣人突然降出, 戚九也自认多少有些见识了, 仍然被对方神出鬼没的行迹骇了一跳, 忖着对方好歹是中阶筑幻师,况且又在对方地盘, 能否胜算,尚未定数。
只能见机行事。
不禁改口道确实叫你呢。我突然觉得风大好凉,想着你赶紧回来推我回屋。
青衣人从不睁眼, 一颗头颅自半空缓缓落地,余下四肢穿着考究精致的服饰退去浓黑,仿佛从黑色的油液中施施走出。
爸爸早说啊。他的表情足以僵硬至一成不变, 但是舌头却是肢体间最灵活的软肉,吐出的话儿犹如歌唱, 只要您肯随意使唤儿子, 儿子就是无处不在的。
戚九不愿与他深谈,唯恐招致猜忌, 假意打个呵欠, 道,那就有劳你了, 我不知怎么回事,实在困倦非常, 想先睡了。而后紧紧阖住眼睛。
这次, 他多少注意起对方的盘算, 故而想着若青衣人对自己不利, 只能尝试银碎破之。
青衣人到底看没看穿, 他的表情根本反应不出,不过瞧戚九乖巧睡了,他就不再为难。
推着竹轮椅进了黑漆漆的屋子。
平常里,青衣人总是会点一盏幽暗的小烛灯,今天却一反常态,什么光线都不曾多加,仿佛推着戚九进入了无穷无尽的暗渊之中。
竹轮椅的木轮自冰冷的走廊内,散发出孤寂而又刺耳的声音。
咯吱......咯吱......
听入戚九的耳畔里,益发害怕,心里难受得像猫儿挠着一般。他故意发出一阵轻微的呼噜声,其实两只眼睛已经悄然睁开,留意观察自己待会儿该从哪里逃跑。
结果,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绝望深邃的幽暗。
竹轮椅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青衣人道爸爸,儿子要抱您上床休息了。
戚九以鼻腔挤出一丝闷哼。
青衣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他,把人四平八稳地摆在平台之上,戚九明显感觉到肢体下渗透着凉气,隐约是块千年寒冰。
假装梦呓道,床怎么有些冷,我要盖被衾。
青衣人的声音穿透黑暗,渺然清脆,这是您的错觉,爸爸,待会儿您就该热了。
戚九心想,热你个屁!明显感觉青衣人在一圈圈地卸除他身上的药纱,等他像初生婴儿一般精溜溜的躺在千年寒冰间时,身下的触感却又慢吞吞得温热起来。
这种温热很奇妙,令原本硌人的坚硬触感忽而柔软,仿佛陶醉,便是手尖脚尖都是苏软的,足以卸去任何抵抗的力量。
就听青衣人嚯嚯地磨刀声,自遥远的地方一下一下地传来。本是极低极低,戚九谨敏的神经里绝对是如雷贯耳。
戚九完全躺不住了,这两天那古里古怪的家伙给自己剃了好几次体毛,就是厨艺精湛的庖丁替鸡鸭拔毛都得留个毛碴子,可依自己此刻的肌理触感,绝对是光滑如镜,寸毛不生。
不由哼哼道,你走吧
好的,爸爸青衣人的刀磨好了,寒光隐隐,利刃掌握。
已经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了,戚九幻想时刻,左右手各执了短匕与狮头护盾,且躺平等对方靠来。
戚九哼哼唧唧道,你还不走吗?护盾在心,短匕在手。
就走,青衣人居然提刀走了,空旷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转瞬即逝。
戚九冒一头冷汗,如抽丝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青衣人眨眼从正上方执剑刺来,正好命中戚九撑在心口的狮头护盾。
當!刀盾相击,其声嗡然如蝇。
戚九的快刀同时斜刺而出,横贯青衣人的胸侧,若是无误,必然一刀穿肺。
结果也是當!的一声闷响。
青衣人旋身侧去,嘿嘿谄媚笑着,爸爸你好坏,连儿子都不要啦?
呸!戚九环视黑暗中某处,又不是亲生的,何必惺惺作态!继续补充道,你分明能在黑暗里看得清清楚楚,为何看见我幻了盾牌,还要故意刺我的护盾,让我警觉
莫非,你真看上我这身新得的嫩肉了?
没错,你能猜到我垂涎你的肉.体,也是聪明人。青衣人应该是趁黑移动了位置,而且你知道为何我要天天以药纱裹着你的四肢百骸?
当然是为了用药液保持你的鲜嫩多汁,维持你肌理间甘甜的口感。
反正伪装已然揭穿,青衣人亦全盘托出道。
为什么要脱你的毛发,因为舌头太娇软,最怕一星半点的刺痛!
为什么要对你唯唯诺诺,就是为了吃你的时候,更能痛下杀心!
为什么要把你安置此地来,今夜送你性命!青衣人咯咯笑道,因为想吃你的不是我!
什么!
戚九大惊失色。
难道说这小铜夜香壶里面还有旁人!
身下的平台开始蠕缩,平滑的表面翻出一个个带刺的肉丘,舔过戚九的肢体仿佛猫舌上的倒刺,快要将他一层皮舐掉。
戚九益发后悔,应该先变个蜡烛什么的照照亮,提刀往身体下面捅去,竟然一刀见底,痛得他自己的舌头登时流出血来。
可恶!
戚九卷起舌尖,右掌间骤发一颗火子,火子先做绿豆小,再幻井口大,冉冉升起后骤发光芒,照得整个空间里面明如彻昼,黑暗顿消。
待四壁内光明初绽时刻,整个壶壁内的一切,都清楚明白地展示戚九面前。
小铜夜香壶内并非粗糙,而呈澄澈无垢的镜状,镜子间投影而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死鬼跑堂儿的模样,肢体发肤皆是破破烂烂,勉强拼凑出来个轮廓,而自己此刻正坐在他长长伸出的舌头尖,一脸嗜血的笑意。
他!戚九指指屁股底下的舌头,他不是被你吃了吗?
确实!青衣人似乎见不得光,只要壶内明光通亮,他便要恪守影子的本分,不能随随便便露出脸来。
我如今真是拜你所赐,原本应该由我走出葡萄海马纹铜镜,谁知你们横杀出来坏我好事,让这见钱眼开的玩意儿,鸠占鹊巢,与我一同挤在铜壶之内,备受煎熬。
而且,你最是缺德,竟把我变成了小铜夜香壶!
所以我恨透你了!恨不得你顷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