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抢救室外,想着年轻的儿子、未成年的女儿,和一起走过这些年的丈夫,终于克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陶祈整个人木木的,胡乱安慰了几句,让陶母在医院等着他,就回办公室请假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办公室的同事们问了几句,陶祈没什么心情详细回答,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用手机买了最近的火车票,匆匆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陶祈坐在座位上发呆,脑袋里一片混乱,一下闪过小时候父亲的笑脸,一下子闪过上次回家时候父亲紧闭的房门。
几年前,陶父截肢,生活拉着他往下坠了一大截。现在,陶父进医院抢救,又是一次坠落。这一刻陶祈心里不知来由地涌上一阵惶恐。
如果父亲没有救过来,该怎么办?
这几年来,陶父一次又一次对陶祈避而不见,让父子俩失去了交流的机会。在陶祈的概念里,陶父还是原来那个支撑着一家人的父亲,而并非整天躺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的颓废中年男人。
陶祈觉得他只是代替父亲暂时撑起这个家。从小时候起,父亲建立的顶天立地的伟岸形象,就是他心里的支柱。
但是假如爸爸没有抢救过来
陶祈脸上带着泪痕,靠着火车厢壁。明明是夏天,却觉得浑身发冷。
晚上十点多,陶祈下了火车。
周围的人流拥着他往前走,大多数都是欢欣的,脸上带着重回故土的安心。陶祈混在人群中,沉默着买了去县里的夜班车票。
县城里只有一家大型医院,陶祈拦了车过去,到了才准备联系妈妈。
他一路上心情乱糟糟的,没注意手机,又是静音,现在一打开,才发现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全部都是严戈打来的,从五点半开始一直到现在。最近的一通是在十分钟之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微信消息,都是严戈发来的,问他怎么了。
陶祈先跟妈妈说自己到了,问清楚在哪个病房,往里面走的时候才给严戈回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陶祈沉默着没说话,电话那边也一片安静,并不催促。
在这种体贴的氛围里,陶祈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一些,低声道:我回家了
严戈听见他的声音沙哑,还带着点难以控制的气音,好像是哭了。他不由得皱眉,声音放轻:出什么事了?
陶祈没说话。他站在医院的电梯里,顶端的白的光源照得人心里发慌,耳朵里只听得见电梯运行的轻微声响,鼻端的消毒水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有些晕眩。
我爸我爸住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希望有多多的评论和收藏!
明天和媳妇出去玩,存稿箱见面啦~
第37章 温柔总裁苏力爆表
电话里小孩儿的声音带着点不很明显的哭腔, 听起来无措而茫然。
严戈的心脏一下子揪紧了。脑海里满是小孩儿红着眼睛的模样,握着电话的右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气。
要不要紧?
还不知道陶祈说。
电梯到了楼层,陶祈走出去,哑着嗓子:我先挂了我去看看我爸。
严戈沉默两秒,突然道:在哪里?
陶祈没说话。
他知道严戈这么问是打算过来,但是他不想添麻烦。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 带着些无奈。
陶祈不知道怎么,顿时有种被包容的感觉, 眼睛有些发酸。
听话,告诉我。严戈温声道。语气里有些不容拒绝的坚定。你现在在哪里?
这是严戈第一次这么对陶祈说话, 温柔但强势。在这样的情况下, 严戈的口吻反倒让陶祈感觉安定下来。
陶祈终于不再抗拒,小声把县医院的地址报了一遍。
严戈在纸上记下来, 又跟小孩儿说了几句话, 看了看时间, 给朋友打电话, 联系飞机票去了。
这些弄完后,严戈又给助理打电话,交代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排开, 如果这几天公司有什么事情, 就联系在老宅的严父。
他现在只想能尽快赶到陶祈身边, 去陪陪小孩儿。
县医院 重症监护室
陶祈和陶母一同在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坐着,没说话。陶祈一只手揽住陶母的肩膀,母子两都疲惫而忧虑。身后的重症监护室里, 陶父紧闭着双眼,自大腿根已下空荡荡的,身上连接着各种管子,医疗仪器上的指示灯闪烁。
晚上陶父就从抢救室里出来了,医生说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脑部有一段时间的缺氧,后续可能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如果醒过来,也可能伴有健忘、痴呆之类的后遗症。
陶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在等待抢救的过程中,她的眼泪已经流的足够多,听到这样的噩耗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活下来,就什么都好。即使健忘、痴呆,也好歹算是活下来了。
现在陶父还没有醒,要等到第二天看看情况。陶祈陪着妈妈坐了一会儿,开口道:您回家去吧,这里我来守着。
陶母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陶祈担心妈妈的身体,低声劝说:这里留一个人就够了。现在嘉钰单独在家,还不知道怎么了。妈,你还要顾着点嘉钰啊。
提起还在读书的女儿,陶母总算回了神似的,喃喃道:是该回去,嘉钰还在家她的女儿到现在看不见家里人,房间里还有一滩血迹,应该很害怕吧?
陶母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陶祈扶着她,不放心,送陶母到医院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
陶母神色凄惶,眼神都没什么焦点。
陶祈看了心里难受,在车窗外低声说:没事的,妈。没事的。
陶母恍惚朝他看过来。
陶祈看着妈妈:我在,嘉钰也在。我们一起照顾爸,总会好的。
司机按了下喇叭,踩着油门开车走了。陶母还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
陶祈在深沉漆黑的夜色里,孤零零地站着。
出租车闪烁的红色尾灯看不见了,陶祈才拖着缓慢地步子,往医院里走。
其实他心里也很茫然,到现在都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上午还在公司里上班,短短数十个小时,就站在了家乡的医院,守着病房里昏迷不醒的父亲。在陶母面前说的那些话,也是在告诉他自己。没事的,都能过去。
陶祈在医院的洗手间里冲了把脸,冰凉的水珠从脸颊滑下去,流进衣服里面。温差让他打了个颤,脑子没那么混沌了。
他回到病房外面,坐在椅子上。明明身体很疲惫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思绪一片冗杂,乱糟糟不知道冒出什么念头,一秒钟都不能清净。他有点头痛,感觉脑袋里有根筋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抽疼。闭上眼也感到烦躁,很不安稳,隔几分钟就要站起来看一次监护室的玻璃,直到确定生命监护仪上的线条还是绿色,并且有变化,才能安心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