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当中顿时掌声如雷响,昌平长公主依偎在驸马林彻怀中,拿手帕擦着眼泪,她作为一路看着沈映和顾悯走过来的人,深知他们能有走到今天有多么不易,真好,皇兄终于得偿所愿了,他得到了一个全天下最爱他的人。
对面的安郡王看得眼眶也有些泛红,站在朔玉身后酸溜溜地嘟囔:“本王什么时候也能有和人拜堂成亲的一天啊……”
朔玉听到后回头瞟了他一眼,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原来安郡王是想娶妻了,这还不简单,咱家替你跟皇上说就是了,定会帮安郡王择一门好亲事。”
安郡王气得直接上手去扯朔玉的袖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非要故意气我是不是?”
朔玉怕人看见,忙低头想把自己的袖子从安郡王手里扯回来,“这么多人看着,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还不快点儿放开……”
观礼的宾客中,有人欢喜有人愁,只有太子殿下沈怀容一脸纠结,父皇、舅舅……母后?舅妈?
啊啊啊关系好乱!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谁来教教他,他以后到底该怎么叫人啊?!
新人进了洞房,本来该有闹洞房的环节,但沈映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顾悯揭下红盖头的样子,便取消了这个环节,来观礼的这些人胆子也不至于大到敢去闹皇帝和摄政王的洞房,便自觉地去前院喝喜酒去了。
宫人们将沈映和顾悯送进洞房后都退了出去,房里只留两个伺候的喜娘,沈映从喜娘手里接过秤杆,慢慢挑起顾悯的红盖头,顾悯的脸一点点从红盖头下面露了出来。
只见一顶精美绝伦,珠光宝气的凤冠下,男人的轮廓英挺立体,五官深邃迷人,剑眉星目,依旧风采卓然,虽然作着女子的打扮,却一点儿都不会觉得阴柔违和。
果然,他的君恕,不管怎样,都这么英俊潇洒。
没了红盖头的阻挡,两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缠。绵在一起,相视一笑,笑容里充满了对彼此的爱意。
两个喜娘嘴里一边说着祝福的吉祥话,一边从他们的发髻中分别剪下一绺青丝,将两绺青丝缠在一起打成一个同心结放在床上的枕头下面,等伺候沈映和顾悯喝完了合卺酒,喜娘们便也退出了洞房,将余下的时间留给两人独处。
坐得有些久了,沈映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故意在顾悯的下巴上摸了一把,促狭地道:“怎么样?朕没食言吧?朕用八抬大轿把你娶回来了。”
顾悯把头顶的凤冠摘下来,起身放到桌上,这顶凤冠是按照皇后的规制用金银打造而成,镶满了各种宝石和东珠,起码有四五斤重,戴在头上两个时辰,压得他脖子都酸了。
顾悯揉了揉脖子,笑着问沈映:“怎么突然想到搞这出?还故意不告诉我。”
沈映语气突然又变得认真起来,“朕是想通过这件事来告诉你,朕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怀容以后也可以,你不要用他的婚事来算计,在朕这一朝,公主可以不用和亲,皇子也可以娶自己喜欢的人!”
顾悯默然地思忖了会儿,垂下眼眸,含笑望着沈映,点头道:“好,以后都听夫君的。”
沈映被顾悯这一声“夫君”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乱叫什么啊。”
顾悯将人拥入怀,低头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映脸上,故意逗他,“怎么,都拜过堂了,交杯酒也喝过了,不叫‘夫君’叫什么?还害羞?”
沈映脸颊微红,忽然想到什么,及时举起食指按在顾悯打算亲他的唇上,“等等,我还有东西给你!”
沈映从顾悯怀里挣脱出来,走到梳妆镜前,打开妆奁从里面取出一张红纸,回到顾悯身边,“我知道,你不稀罕皇后的凤印册宝那些累赘物,所以,我准备了这个给你。”
顾悯接过沈映手里的红纸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一纸婚书,红底黑字,不仅清清楚楚地写着“徐景承”和“沈映”两个名字和成婚的日期,还盖上了玉玺。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有这纸婚书为证,天上人间,碧落黄泉,再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顾悯心中滚烫,沸腾的感动快要从胸腔溢出来,他将婚书小心地摆在桌上,然后执起沈映的双手,哑声道:“你总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此生能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往后余生,执子之手,与君白头,日朝月暮,两不相负!”
第95章 正文完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皇帝自从服用过量丹药中毒之后,曾被御医诊断寿数无多,多亏有摄政王遍寻天下名医帮皇帝吊着命,才不至于山河崩,只是这样也只能是帮皇帝拖着一口气,却不能令皇帝身体恢复从前。
忽有一日,有一个道士向皇帝进言,说皇帝体质阴寒,需要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与皇帝成婚冲喜,阴阳调和皇帝病体方能痊愈。
道士所言,听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巧合的是,摄政王的生辰八字刚好都属阳,于是摄政王为了皇帝的龙体安康,主动牺牲小我,以男子之身为皇帝冲喜。
而在那之后,皇帝的身体竟然真的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渐渐也能上朝理政了。
其实已经过去这么久,文武百官们早就心知肚明,皇帝根本就没生病,所谓冲喜,也只不过是和摄政王两个人在演戏罢了,可他们知道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敢冒着丢了乌纱帽的风险去戳穿皇帝的戏码?
皇帝爱演,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能配合看戏,大家一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了,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那皇帝宠幸谁,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不过好在皇帝虽是个情种,在政事上却能称得上是个明君。
这些年皇帝虽然称病不上朝,但不管是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还是外交、建设上,身为一个君王该尽的责任,皇帝一样都没落下,将大应朝治理得井井有条,大有盛世之初的景象。
这些百官们都看在眼里,所以就算皇帝行事有些荒诞不羁,也不算什么大毛病,没必要矫枉过正,说不定将来大应朝这段君臣之情,也能和“断袖分桃”一样,成为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佳话流传于后世。
又是一年春闱,距离沈映穿越到大应朝,已经过去了整整六载光阴。
殿试结果出来,三甲放榜,宫中照例要在兴麟苑举行琼林宴来为新科进士们贺喜。
沈映做了六年的皇帝,心境早已和刚穿过来时大为不同,他也曾豪情满满,以为通过科举可以让天下英才尽入我毂,但经过这些年,再看这些新科进士,心境已变得平常。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一个朝代的兴衰,还是看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是英明还是昏庸,若是遇到君主昏聩,就算贤臣能臣再多,也只能是怀才不遇。
若说大应是艘航行在历史潮流中的巨轮,终归他才是这艘巨轮的掌舵者,所以该是这些即将步入官场的新科进士更加庆幸能生在他景昌一朝才是。
沈映高高坐在台上,看着台下新科进士们一张张对未来人生充满期待,想要在官场大展抱负的笑脸,不过是举起酒杯小酌一口,随后放下酒杯,看了眼坐在他左手边的顾悯。
他和顾悯为了大应朝能有如今吏治清明、太平繁华的景象,付出了无数心血精力,所以此时也只有顾悯懂沈映此时的心境。
顾悯似有所感,转过头对上坐在高台上的沈映的目光,两人遥遥相望,同时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两人这一笑中。
酒过三巡,沈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着台下问道:“新科进士尚庆万何在?”
立即有人从席间站出来走到沈映面前,下跪行礼道:“微臣新科进士尚庆万叩请皇上圣躬金安!”
“起身吧。”沈映仔细打量了这个叫尚庆万的新科进士两眼,然后道,“朕听说,你话本写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