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王商量,绝不能让汉王那个阴险的老狐狸遂了心意,于是也都上表同意皇帝改革宗室制度,还在奏表里告汉王的状,痛批汉王表里不一,德行有亏,若是让汉王成为顾命亲王,那他们一定不服,坚决反抗到底!
沈映收到了这些奏表后,让顾悯“不小心”将这些藩王说的汉王坏话透露给汉王,汉王知道后登时暴跳如雷,和那几个上表说他坏话的藩王大吵了一架,双方差点不顾及身份打起来,幸亏顾悯让人拦住了。
顾悯把当时现场鸡飞狗跳的情况回宫给沈映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沈映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地连连拍大。腿。
“朕还以为这些老东西有多硬气呢,果然是在富贵窝里浸淫太久,连骨头都泡软了,这才不过半个月,就都服软了,比朕想象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沈映转而冷笑,“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就是养了一群没骨头的蛀虫!”
顾悯淡淡道:“也是因为朝廷之前剿灭了先淮王、信王的叛乱,震慑住了他们,所以他们才肯向朝廷低头。”
沈映放下手里的奏本,“但仅仅这样还不够,这次得让他们好好知道一下什么是怕,以后回到封地了才会老实。”说罢,抬起头冲顾悯狡黠一笑,“这顾命亲王是国之栋梁,可得好好遴选才是,吩咐礼部、吏部、兵部,对诸王的才干以及各自在封地的功绩须得仔细考察核实,慢慢来,不用着急出结果。”
这些藩王被困在京城已经是度日如年了,沈映还要故意用遴选顾命亲王的理由拖延时间,他们非得急上火不可。
顾悯看着沈映促狭的眼神,莞尔一笑,“皇上英明。”
“另外,亲王以下,只要同意降爵的,就放他们各自回家吧,留他们在京城,朕还得额外花钱养着他们。”沈映提起这些米虫就嫌弃地拧起眉头,挥了挥手,道,“派探子好好盯着,看看有没有阳奉阴违,不安分的,大应的蛀虫能少一条是一条。”
顾悯望着越来越具杀伐果断的帝王气质的沈映,心中除了越来越多的钦慕,也随之生出几分得遇明主的豪情,拱手沉声道:“臣遵旨!”
为了达到削藩的目的,沈映苦心孤诣地谋划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如今计划终于快要达成,不由得心生感慨。
沈映站起身,走到永乐宫大殿外,举目远眺皇城上空的一方晴天,感叹道:“纵观古今,削藩从来都不是一件可以一蹴而就的事,若当年皇长兄和徐大人不是急于求成,让藩王提前洞悉了他们有削藩的打算,也不至于会遭人陷害,落到那般凄凉下场。”
顾悯走到沈映身旁,与他并肩而立,轻哂道:“他们失败的最大原因,并不是急于求成,而是他们信错了人。他们一个是高宗的儿子,一个是高宗的内弟,本该是一家人,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才会让恶人挑拨离间的奸计得逞。皇宫从来都不是一个讲亲情的地方,他们错就错在对高宗抱有希望,以为高宗会是个明君,以为高宗会相信他们,可悲可笑。”
沈映抬手拍了拍顾悯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我们如今也算达成了他们当年的夙愿。”
顾悯按住沈映的手,漆眸深深地看着他,“因为臣比昭怀太子和家父有幸,臣遇到了一位明君,方能一展抱负。”
“好!”沈映眉宇间意气风发,举起左手,挥动衣袖,豪气干云地朗声道,“今后这太平盛世,你我携手共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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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三月,春暖花开之际,沈映意外地收到了凌青蘅的辞官表。
这些年,凌青蘅帮他运营着六扇门,招揽了不少江湖上的人才为朝廷所用,六扇门的眼线遍布全国各地、黑白两道,各地一有风吹草动,在京城的沈映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凌青蘅也算为大应江山的稳定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沈映也曾想授予凌青蘅更高的官职和给他加封爵位,可都被凌青蘅婉拒了,他声称自己自小长在江湖,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不喜欢被功名利禄给束缚牵绊,况且他为沈映做这些,也是有自己的私心,能令他的家人沉冤得雪,为舒国公一家正名,便是给他最好的奖赏。
如今朝局大定,凌青蘅认为自己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于是便向沈映提出辞官。
沈映也知道凌青蘅为人洒脱不羁,为气任侠,并不适合留在官场,再三挽留但凌青蘅还是态度坚决地要辞官后,便批准了凌青蘅的辞官表。
凌青蘅离开京城的那日,沈映亲自微服出宫和顾悯一起送凌青蘅到城外。
一行人骑马行至郊外一处凉亭,勒马停下,凌青蘅先从马背上下来,转身朝沈映和顾悯拱了拱手,道:“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也送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就让我一个人走吧。”
沈映跟着下马,含笑问凌青蘅:“什么时候再回来?”
凌青蘅甩了甩手里的马鞭,道:“恐怕要等明年清明了,若明年清明我回不了,还请你们在我父母坟前替我上三炷香。”
顾悯点头道:“放心,我一定替你办到。”
“你虽不肯接受朝廷的封赏,但你帮了朕这么多,朕的这番心意你可不能拒绝,朕已经命人把舒国公府打扫出来,日后你回京,便可以回家居住。”沈映顿了顿道,“一个人漂泊在外,也别忘了京城里还有你一个家,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凌青蘅爽朗笑道:“好!待我回来,再和皇上、摄政王把酒畅谈!”
沈映又好奇地问;“对了青蘅,你离开京城后准备去外面做什么?”
凌青蘅虽然性子洒脱,但其实和顾悯一样,前半生都活在灭门之仇的阴影下,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给舒家报仇洗刷冤屈,真正自由的时间也不多。
他默然想了想,随后开玩笑说:“大概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再娶个温柔漂亮的姑娘,生两个孩子。你们沈徐两家倒是都有后了,那我也得给我们舒家留个后不是。”
沈映听完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扫了顾悯一眼,拉着凌青蘅两个人单独走到一旁,却让顾悯别跟过来,然后悄悄地问凌青蘅:“你不是断袖吗?怎么娶妻生子?”
凌青蘅怔住:“我何时说过我是断袖了?”
沈映疑惑:“难道不是?你要不是断袖,那为什么之前去南风馆当小倌儿?”
“我当小倌儿是因为搜集情报需要,不得已而为之,我总不能男扮女装去青楼吧?”凌青蘅正色看着沈映,严肃地道,“皇上,您可不能因为您和徐兄两个人是断袖,就认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有断袖之癖,我就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姑娘!”
沈映呆若木鸡:“……”难道我看的小说是假的?这不是一本同性文学?
凌青蘅见沈映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也没多说,抬头看了眼天色,走到自己的马旁边,脚踩在马镫上跨上马背,骑在马上对沈映、顾悯抱了抱拳,“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得赶路了,两位留步,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有期!”
沈映回过神,和顾悯一起抱拳向凌青蘅还礼,笑着道:“一路平安,再会有期!”
凌青蘅挥舞马鞭拍马离去,两人走到凉亭里目送凌青蘅的背影离开。
沈映忽地想到什么,凑近顾悯,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君恕,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顾悯转过头,奇怪地问:“什么?”
沈映抬眸认真地看着他:“你在认识我以前,就是断袖吗?”
顾悯摇头,不假思索地否认:“不是。”
沈映高高挑起了眉梢:“……”这不巧了嘛,他也不是。
“但在遇到你之后,便是了。”顾悯轻笑一声,执起沈映的手,眼神温柔地望着沈映,“此生,也只对你一人断袖。”
“我亦如此。”沈映眼里也是柔情满满,胸中豁然开朗,原来他们三个人,都不是天生的断袖,他和顾悯之所以会变成断袖,只是因为遇到了彼此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沈映偏过头,遥遥眺望着前方凌青蘅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地说,希望你此去,一路繁花似锦,顺遂无忧,早日寻觅到属于自己的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削藩这个情节,参考了明朝的靖难之役和汉王朱高煦谋反,有兴趣的可以自行了解明朝永乐年间到宣德年间是怎么削藩的,为了避免被人指责借鉴历史、照抄历史这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有写很详细,但攻受该做的肯定都做了,后期几个实力雄厚的藩王一被剿灭,其他藩王自然也就不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