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户部尚书在心里粗略算了算要拨出去的银子数目,脸上彻底没了笑容,这银子才搬到国库里还没焐热呢,就又得掏出去了,能不心痛吗?
剩下还没开口要银子的,就剩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他们两位也在绞尽脑汁地想要以什么名目来跟皇帝要银子,免得让皇帝以为他们两部都不干事。
幸好沈映提早发现了这两部尚书也有开口要钱的苗头,及时开口打住今天的话题,“行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工部、兵部、礼部回去各自把预算算好呈给朕看,户部尚书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等众人行礼告退,沈映小声问户部尚书:“爱卿,你算过没有,刚刚他们说的那些事最少得花多少银子?”
“回皇上,臣粗粗算了下,起码这个数。”户部尚书脸上露出一个虚浮的笑容,举起手比划了个数字。
“五百万?”沈映被这个数字猛烈地震惊到了,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压压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就准了三件事,就要花出去五百万两银子?
这还算是国泰民安的时候,要是遇上哪里出了灾荒洪荒,又或者是经年战乱不止,那真是再抄几个郭九尘的家都不够填的!
不怪说创业容易守业难,老祖宗是把江山打下来了,可这江山不是让你白住的,也是要收物业管理费的啊!
户部尚书苦笑道:“皇上,恕臣直言,臣知道您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事,但是事情也要一桩桩来办,若是急于求成,因噎废食了反而不好。”
“爱卿说的有道理,不过刚才他们所奏的也都是事关民生的大事,必须得做,钱也不是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银子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这样吧,”沈映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户部尚书面前道,“你回去把户部这几年朝廷的收支账本都给朕拿过来,朕要看看朝廷的收入都是从哪儿来,又花在了哪儿。”
户部尚书拱手道:“臣遵旨!”
沈映挥挥手,“下去吧。”
户部尚书告退离开了,沈映一个人待在书房,冥思苦想着该如何赚钱养国的主意。
忽然朔玉进来禀报,说凌青蘅在宫外求见。
沈映一听说凌青蘅回来了,忙命朔玉把人带进来。
凌青蘅之前被他派去送岐王前往海外安顿,海外路途遥远,出一趟海一来一回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真是不容易。
不一会儿,凌青蘅进来了,两个月不见,许是被海风吹的,凌青蘅肤色变黑了点,身形倒没见瘦,好像还比原本精壮了些,身上少了些原来超凡脱俗的仙气,倒多了几分成熟干练。
凌青蘅恭敬地朝沈映行礼道:“草民请皇上圣躬金安。”
“朕安。”沈映走过去亲自扶起凌青蘅,让小太监给凌青蘅搬椅子奉茶,然后道,“你这一路辛苦了,岐王可安顿好了?”
凌青蘅道:“回皇上,草民带着您的诏书将岐王送去了倭国,倭国答应会善待岐王,经过草民的一番劝导,岐王也表示理解了皇上您的苦心,他说自己会放下过去,将来会一直留在倭国生活,再也不会踏入中原。”
沈映欣慰地点头,“那就好。朕其实也不忍心让他一个孩子这么小就背井离乡,去海外生活,但是他的身份特殊,若是继续留在大应,难保将来不会有心怀不轨之徒利用他来争权夺利,所以让他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倭国是大应的属国,只要有朕在位一天,沈晗就能在那儿太平一天。”
凌青蘅道:“皇上宅心仁厚,草民回来前,岐王也曾托草民向皇上转达他的感激之情,相信岐王以后会生活得很好。”
“好啦,说完了岐王,再来说说你。”沈映在凌青蘅对面坐下,摆摆手示意凌青蘅先喝茶,等凌青蘅喝了两口茶之后,才悠悠道,“青蘅,这次能够平定杜党叛乱,你也算立了大功,朕打算封你为从四品锦衣卫镇抚使,你意下如何?”
凌青蘅放下茶盏,起身道:“皇上,草民只是一介江湖草莽,无功名在身,对为官之道也一窍不通,实在不敢接受皇上的封赏,若让草民这样的人当了官,只怕有负圣恩。”
沈映笑了笑道:“你不想在锦衣卫里当差也行,那朕就赐你一份闲职,不会要你做什么,也不会拘着你,如何?”
凌青蘅还是以自己不能胜任为由,推辞不肯接受封赏,沈映的好意一再被驳,他也不由得冷下脸来,将手里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不冷不热地道:“青蘅,自你愿意效忠朕以来,的确帮朕办了不少事,朕如今能够执掌大权,你功不可没,朕有心要奖赏你,可你却一再推脱,这让朕很难不怀疑你帮朕做事的目的。放眼满朝文武,谁帮朕做事没有私心?那些对朕无所求的人,朕用起来才不放心,你可明白?”
凌青蘅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皇上,草民不接受官职,并非是不接受皇上的好意,而是皇上已经给了草民最大的赏赐。”
沈映直截了当地问:“你是说朕铲除了郭九尘一党的势力吗?可朕到底还没有清算他们,也没有帮你们这些受阉党迫害之人翻案,这算什么赏赐?你知道吗?朕现在想杀郭九尘,就像是碾死地上的一只蚂蚁那般容易,朕之所以留着他的命,就是因为没有忘记曾经对你许下的承诺。现在到朕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可凌青蘅,你总也要该告诉朕你的真实身份吧?”
凌青蘅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原来皇上还不知道草民的身份吗?”
沈映敛起眉心,奇怪地打量凌青蘅,“你这话说的奇怪,难道朕该知道?朕虽然对你的来历有所怀疑,但朕向来用人不疑,所以也没有想过要私下调查你,你莫不是以为朕会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凌青蘅忙道:“草民不敢!而是草民以为,顾少君应该已经和皇上说过了关于草民的事。”
沈映愣了一愣:“……你说君恕知道你的身份?”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你们两个认识?”
沈映放在书桌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亏他还一直以为主角攻受因为他从中作梗,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见面,结果两人早就背着他私下有往来了?!顾悯居然还一直不告诉他!真是岂有此理!
凌青蘅跪下上身伏地道:“皇上容禀,草民刚回来,还未了解京中的形势,只是听说皇上如今十分倚重顾少君,又加上皇上与顾少君一起历经了生死,便以为顾少君会将自己的身世对皇上和盘托出。”
“他的确是跟朕说了关于自己的身世,不过,”沈映挑了下眉,冷笑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凌青蘅直起上身,直视着沈映,铿锵有力地道:“请皇上恕草民欺君之罪,其实凌并非草民的本姓,草民其实姓舒,乃是已故舒国公舒俨之子!”
沈映一时为凌青蘅的话所震惊,万万没想到,凌青蘅今然是舒家之后!
那就怪不得凌青蘅会是原书的主角受了,他和顾悯有着差不多的身世,同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又志同道合,最终会走到一起也是在情理之中。
沈映不禁想,如果没有他意外地穿越进这本小说里,那顾悯是不是就会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那样喜欢上凌青蘅?尤其在知道顾悯和凌青蘅早已相识后,他更加好奇,顾悯现在心中对凌青蘅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你们两个一个是徐家后人,一个是舒家后人,”沈映收敛心神,努力装作毫不在意,淡淡地问,“那你和顾悯又是怎么认识的?”
凌青蘅道:“回皇上,之前草民有个朋友因为抢劫郭九尘的寿礼不幸被锦衣卫抓到,是以顾少君通过那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草民,我们这才认识的。”
沈映冷淡地继续问:“既然你们一早便认识,为何都瞒着不告诉朕?”
凌青蘅无奈地苦笑,道:“皇上恕罪,我与顾少君都是‘谋逆罪人’之后,实在是担不起一丝暴露身份的风险,尤其那时皇上还被刘太后挟制着,所以我们也不敢贸然告知皇上,免得皇上被我等连累。”
沈映轻嗤:“那现在为什么又肯说了呢?”
凌青蘅慨然道:“因为草民知道皇上是位英明的君主,定会明察秋毫,拨乱反正,还徐皇后、昭怀太子、徐舒两家一个公道!”
沈映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凌青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凌青蘅,你很聪明。但你若是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那就大错特错!”
凌青蘅忙拜伏在地:“草民不敢!”
“不敢?”沈映冷哼道,“方才朕问你来历,你却故意要扯上君恕,无非就是为了试探朕知不知道君恕的真实身份。若朕知道,你便像刚才那样坦诚相告,可若朕不知,那君恕就成了你的挡箭牌,你知道朕宠信君恕,不会对他怎么样。另外一点,假如君恕还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你现在说出来,就是逼朕在帮与不帮徐舒两家翻案之间做个抉择。凌青蘅,不,舒青蘅,你说朕猜你的心思猜得对吗?”
凌青蘅闷头不语,但也不为自己辩解,沉默便代表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