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悯越想胸中怒气越是翻涌,酒碗被他死死捏在手里逐渐用力,他的手指骨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突然只听“啪”地一声,无辜的瓷碗在他手里变成了四分五裂,碎成渣的瓷片纷纷掉在了桌上,发出一阵杂乱的响声。
顾悯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手掌不可避免地拍道了散落在桌子上的碎瓷片,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但他却似浑然不觉疼一般,背着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顾悯方才忽然之间想通了,皇帝如今快要得偿所愿,眼看就要大权在握了,就觉得他失去了利用价值,想把他一脚踹开之后,便可无后顾之忧地左拥右抱,逍遥快活。
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只有懦夫才会躲在房间里喝闷酒,借酒浇愁独自舔舐情伤。
他不愿当懦夫。
所以,他一定要让皇帝后悔那日做出和他一刀两断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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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将近子时,林凡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都快要上。床就寝了,忽然又听到外面下属敲门,说发现了异常情况。
林凡忙重新穿上衣服开门出去,“怎么回事?”
护卫道:“大人,我们巡视的时候,在门外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人?”林凡一边急匆匆往前院走,一边问,“什么人?抓到了吗?”
护卫答:“回大人,是那位顾少君。”
“顾少君?”林凡脚步一顿,扭头难以理解地看着下属,“都这么晚了,他还来干嘛?你有没有跟他说,皇上现在不想见他?你们没劝他走吗?就这么点小事,还要我来教你们?”
护卫支支吾吾道:“不是属下没说,而是……大人,您去外面看了就明白了。”
林凡一头雾水地走出庄子的大门,刚出去,就看到门外的台阶上躺着一个人,定睛一瞧,不是顾悯还能是哪个?
林凡连忙过去关心地询问:“顾少君?您怎么躺这儿了?”
然而,林凡一靠近便闻到了顾悯身上冲天的酒气,登时明白了为什么下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事儿。
这事的确有点棘手啊,倘若顾悯是上门想见皇上,或许还能把人赶走,可现在人家只是躺在外面,又没说要进去,而且这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就算跟他说了什么,他也都听不见。
林凡一连叫了顾悯几声,顾悯都毫无反应,好像已经睡死过去了一样,没辙,只能摸下巴想办法。
林凡虽身在行伍,但也听过京中顾悯得皇帝盛宠的传闻,这爱侣之间啊,有磕磕绊绊是难免的事,但大多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此时皇帝赌气不肯见顾少君,但难保将来两个人不会和好啊,若是他现在对顾悯置之不理,那等顾悯重得圣心之日,岂不是要记恨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给他穿小鞋?
林凡一下子就想清楚了,他可不能犯傻夹在中间当受气包,如果他帮忙化解顾悯和皇帝之间的矛盾,说不定还能因此得到嘉奖呢。
于是林凡连忙让下属把顾悯抬回庄子里,然后去向沈映禀报此事。
沈映都已经睡着了,又被林凡的敲门声吵醒,捶了一下床坐起来,不耐烦地问外面:“又怎么了?还能不能让朕睡个安稳觉了?”
林凡隔着门回答:“皇上息怒,微臣有急事要禀,那个……顾少君来了。”
沈映睡意顿消:“……”
姓顾的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折磨他的吧?之前不露面,现在都这么晚了他又来了?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他来干嘛?”沈映没好气地道,“朕不是已经说了,要是他再来,你就把他赶走?”
林凡道:“回皇上,微臣不是不想按照您的吩咐赶他走,但是顾少君喝醉了,躺在外面谁也叫不醒他,微臣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深夜贸然打扰皇上您休息,还请皇上明示,该怎么处理顾少君?”
“喝醉了?”沈映揉了揉额角,心道顾悯真是个冤家,喝醉了还能跑这儿来扰他好梦,于是硬下心肠道,“他爱躺外面那就让他躺外面吧,谁也别去管他。”
林凡道:“可皇上,若是放任不管,万一顾少君被路过的人看见了该如何是好?”
沈映嘴角往下抿了抿,“那就把他给朕扔远点儿!扔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微臣遵旨,这就去办!”林凡说完,顿了下,自说自话地道,“荒郊野外多有猛兽出没,顾少君又醉得那般不省人事,唉,真是令人担忧。”
林凡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人走远了。
沈映坐在床上对着面前的墙干瞪了会儿眼,终于还是没忍住,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忙乱之中,又加上房里黑看不清,只一只脚上套了鞋便急着去开房门,叫住已经快走出院子林凡,“等等!”
林凡赶忙转过身疾步走到沈映面前,行礼,“皇上还有何吩咐?”
沈映咳嗽了声,清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要是扔到荒郊野外被猛兽吃了,被人发现免不了要惊动官府,还是把人抬进来吧,随便找间柴房让他待着就行。”
林凡低下头,努力把嘴角往下压,忍住笑道:“微臣遵旨。”
林凡命人连夜收拾了一间柴房出来,在地上铺了床被,然后把顾悯抬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都已经过了三更天了。
沈映被林凡这一吵,重新躺回床上反而没了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来回,还是睡不着,最后索性爬起来穿上衣服,气冲冲地推门出去,准备找罪魁祸首算账。
沈映让守在他院子外面的护卫带他去了安置顾悯的柴房,然后让护卫在外面等着,一个人提着灯笼进了柴房里。
柴房里常年是放杂物的地方,味道有些不好闻,沈映提着灯笼四处照了照,在角落里发现了顾悯的身影,他正仰面躺在被褥上呼呼好睡。
王八蛋,他倒是睡得香!
沈映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把灯笼放在地上照明,然后蹲下来对着顾悯的脸就是一拳,当然,怕被顾悯发现自己偷偷来看他,拳头肯定没真的砸在顾悯脸上免得把人吵醒,只不过是过过干瘾。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吧?”沈映等着顾悯熟睡的脸,咬牙小声地抱怨,“走都走了,还三番两次地回来干嘛?这样耍着人玩很有意思?”
沈映越说火气越旺,忍不住在顾悯身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发泄不满,“我是骗了你,但我都已经给你赔过不是,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你骗我的事你怎么不说?双标狗!”
沈映骂完,顾悯忽然翻了个身,吓得他连忙用手捂住嘴,一动不敢动,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顾悯并没有要醒的迹象,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