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决定进一步再试探一下顾悯的态度,不动声色地道:“听你的意思,在梁耀祖一案上,你心是向着朕的?”
顾悯无奈地皱了下眉,表情似乎有些困惑,“皇上这话怎么说?臣的心不向您还能向着谁去?皇上如此厚待臣宠信臣,臣若不尽心相报,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要不是他曾经亲耳听到过顾悯是怎么和郭九尘表忠心的,沈映就要信了顾悯的鬼话。
沈映装作哈哈笑了两声,伸手过去拍了拍顾悯的肩膀,欣然点头道:“朕当然知道君恕对朕是忠心的,这不是在考验考验你嘛,不错不错,朕真是没白宠你一场。只是,朕担心这件事你若秉公处置,郭大伴那里你肯定交代不过去,若是郭大伴向你发难,你要怎么办?”
“皇上,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臣怎么处置,而是梁耀祖认不认罪。”顾悯顺势抓过沈映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身子得寸进尺地往沈映那边挪了挪,“若是梁耀祖认了罪,那即便是郭大伴也无话可说,又怎么能怪得到臣头上,您说是不是?”
沈映不赞同地挑眉,轻嗤道:“你说的倒轻巧,淫。乱后宫可是大罪,那梁耀祖是不想活了才会自己认罪?”
顾悯神秘一笑,“那皇上要和臣打个赌吗?”
沈映眨眼:“赌什么?”
顾悯握着沈映的手,低头歉然地道:“若臣有办法让梁耀祖自己认罪,那皇上可不可以原谅臣今天的冒犯?”
“你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冒犯龙颜?”沈映趁顾悯没抬头,得意地弯了下嘴角,语气却故意沉着,硬邦邦地道,“下次再犯,看朕怎么收拾你。”
顾悯抬头,诚恳地道:“臣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沈映装作接受了顾悯的道歉,拍了拍顾悯的手,语气缓和下来:“这就对了,诗里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既然朕说过喜欢你,只宠你一个,你就该相信朕,否则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因为猜疑而变淡,你明白吗?”
“臣明白。”顾悯下颌轻点,望着沈映的眸光逐渐转深,原本他的手只是握着沈映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扶在了沈映的肩膀,轻叹一声,道,“皇上,多日未见,可有想臣?”
还得靠顾悯把梁耀祖的案子平了,沈映也不好拒绝他的亲近,只好违心地弯起眉眼,配合地道:“自然想你,无有一日不在想。”
“臣也是,想得夜不能寐……”顾悯的声音越说越低,两人的脸也离得越来越近,最后所有的话都没入了他们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的唇齿中,被若有似无的喘息声所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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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耀祖因为失血过多,御医救治了一日方才苏醒过来,可等他从御医口中得知自己以后很大可能不能再人道,和太监没什么两样后,两眼一翻又晕死了过去。
此时在京城的梁国公夫妇也接到了皇上命他们前去玉龙山行宫的旨意,夫妇俩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收拾了一通坐上马车匆匆往行宫赶。
等到了行宫,顾悯亲自接待了梁国公夫妇俩,带他们去找梁耀祖,等到梁国公夫妇进门,见到像具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的儿子后,大惊失色,转头问顾悯:“顾大人,我儿这是怎么了?”
梁耀祖听到父母的声音,了无生趣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扭头对着梁国公夫妇俩哭喊道:“爹!娘!你们可算来了!快救救儿子吧!”
顾悯耐着性子把事情的原委和梁国公夫妇俩说了一通,话还没说完,他们一听自己的儿子成了个阉人,顿时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在一起,好一番呼天抢地。
梁国公哭完,终于想起来得替自己儿子讨个说法,抹了抹眼泪,厉声问顾悯道:“顾大人,我儿子本来好好的一个人,来了行宫之后却被伤成了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要给我梁国公府一个说法吧!郭大伴呢?你快带我去见他,我倒要问问他,他收了我家那么多好处,答应了照顾我儿子,结果就是这么照顾的!”
“梁国公息怒,厂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计划得万无一失,可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竟被昌平长公主知道了。”顾悯装作一副惋惜的表情,劝道,“如今错已酿成,再说这些也晚了,厂公的意思是,得先设法让令郎脱罪,淫。乱后宫的罪名,可不是好担的。”
“淫乱后宫?这明明是他郭大伴想出来的点子,凭什么出了事只让我梁国公府一家受难?若不是他想的好办法,我儿子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梁国公急怒攻心,已经没了理智,愤慨地道,“他郭九尘倒是置身事外了,可我儿子呢?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他还没为我梁国公府绵延香火,我们家绝后了你们知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冷静!”
梁国公说完悲痛万分,竟然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梁国公夫人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悯嫌他们吵闹,叫了御医过来抢救晕过去的梁国公,自己抽身离开去找了郭九尘。
到了郭九尘那儿,顾悯将梁国公刚才气急败坏之下说的那些话完完整整跟郭九尘说了一遍,郭九尘听完冷冷道:“那梁国公真是这么说的?”
顾悯道:“属下不敢欺瞒厂公,梁国公说的大声,许多在外面伺候的宫人都听见了,厂公若不信,可以传他们来询问。”
郭九尘拂袖冷笑道:“亏得咱家那晚还在皇上面前力保梁耀祖,若不是咱家,那梁耀祖早就被皇上拖出去砍了,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兵行险着,本来就是要承担风险,若是成了,他梁耀祖今日就是驸马,没成,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怪得了谁?梁国公一家子不思感激咱家,竟然还想拉咱家一起下水,真是枉费咱家一番心血!”
顾悯道:“厂公所言甚是,既然那梁国公一家不领厂公的情,那梁耀祖咱们还有必要保吗?”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梁国公此人脾气急躁,顽固自大,年轻时靠着荫封也得过一官半职,可就是因为他这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的脾气,时常和同僚拌嘴吵架,甚至连上级都敢顶撞,仕途自然不顺,最后他气不过,干脆辞官不做了。
郭九尘喝了口茶,思忖半晌道:“既然收了他家的孝敬,保还是要保的,免得叫人说咱家背信弃义,以后谁还敢求咱家办事?不过,”他眼里闪过一道厉色,压低声音对顾悯吩咐道,“派人看好他们一家,不许他们随便出院子,免得他们出去乱说。”
顾悯拱手道:“属下明白!”
再说梁国公那边人被御医救醒后,渐渐也冷静了下来,明白吵是没用的,因为首先是他们自己理亏,梁耀祖确实存了想要玷污公主之心,没人能还他们公道。
其次,他们还要靠郭九尘来替自己的儿子脱罪,若是连郭九尘这个靠山都失了,那才是真正完了。
所以这个亏,他们梁国公府只能哑巴吃黄连认了。
梁国公看着自己躺在床上,已经成了废人一个的儿子,伤心不能自已,打算离开房里出去透透气,没想到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就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拦住了。
梁国公生气地质问:“你们干什么?本国公要出去走走,你们竟敢拦我?”
一个小太监行礼道:“国公爷息怒,郭大伴有交代,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伤心过度恐有损贵体,外面天气炎热,不宜外出走动,还请两位留在房里好好静养,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们就是。”
梁国公闻言心里一惊,这不就是变相软禁吗?这个郭九尘,到底想干什么?
梁国公一向在自己府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气,登时怒不可遏,嘴上也没了把门的,口不择言地指着天骂道:“郭大伴呢?你们去告诉他,本国公要见他!他什么意思?把我儿子弄成了这样,自己连个面都不露,莫不是想把我儿子推出去顶罪,他自己好撇清干系?!”
小太监们低着头一声不吭,就像是两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任凭梁国公在那里指桑骂槐,只是拦着不让他离开房间一步。
最后梁国公骂累了,才退回了房间,他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若是那郭九尘真心要帮他们,为何要将他们一家三口软禁起来?这其中肯定有鬼!
梁国公连忙叫来了夫人,让她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等到晚上给他们送饭的小太监进来,梁国公便将小太监拉进里屋,把他们带来的所有钱财都塞到了那小太监的手里,恳求道:“公公,这些银子请公公收下,还请公公告诉我,郭大伴将我们夫妇俩软禁在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小太监一开始还推脱不肯收,最后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然后告诉梁国公,因为昌平长公主一直在御前哀求为那个宫女求情,皇上爱妹心切,便命人彻查后宫,郭九尘眼看快要纸包不住火,所以才会将梁国公夫妇软禁起来,打算若是皇上查出点什么,便推梁耀祖出去顶罪。
梁国公听完又气又恨,心想果然没了根的东西就是靠不住,大祸临头,只会想着保全自己,不行,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自救。
于是他又求那小太监,“求公公想想办法放我出去,若是公公能救我们一家,他日梁国公府定有重谢!”
小太监想了想,最后为难地点点头,说:“既然奴婢收了国公爷的好处,自当为国公爷出一份力,这样,半夜的时候,奴婢会想办法把门口的看守引开,国公爷就趁这个时候逃走,您看可以吗?”
梁国公连连点头,同意了小太监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