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瞅他一眼,奇道:“你做什么噩梦?”他觉得这小子才会是别人的噩梦,就他这样的还能被梦吓到?
曹冲信口胡诌:“我在梦里见到个假二哥,他对我老凶了。”
曹丕也不打断,等着听他往下掰扯。
曹冲说道:“有天二哥生我的气,对我说要我七步之内写出一首诗,要是我写不好就要叫人杀了我!我心里着急啊,抓耳挠腮地想,结果越着急越想不出来,脑袋嗡嗡嗡地,一整晚都没静下来过,都在想着怎么作诗。”
曹丕听得一阵无言。
最后他没好气地道:“谁会想不开让你写诗?还七步成诗,让子建来还差不多。”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水平,就他写的那些玩意,有心人能挑出一百个理由要了他的小命。
曹冲听了,心道他二哥果然还是最想让四哥七步成诗。他老老实实说明失眠理由:“兴许是蚊子太吵了,一直嗡嗡嗡叫,害得我胡乱做梦。”
曹丕说道:“我这边有熏香,一会你取些回去,夜里点上后蚊虫就少了。”
曹冲以前没怎么遇到过蚊虫困扰,不晓得熏香还有这用处,顿时喜道:“要不你把香方给我,我叫人多调一些,给老师他们也送点。”
曹丕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叫人取了个香方给他。
曹冲揣走香方时还想着曹丕刚才那眼神,总觉得怪怪的,难道他二哥发现他准备给子龙他们也做点防蚊熏香了?
好东西大家一起用,没毛病啊!
曹冲溜溜达达地走了,曹丕转身入内院寻郭氏说话。
他与甄氏感情也不差,只是甄氏端庄守礼,不大懂外面的事,两人很难讨论到一块。
倒是郭氏在外流落多年,带着弟弟寄人篱下,从小便机敏过人、善于应变,于许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曹丕把刚才曹冲所说的“噩梦”与郭氏说了,问道:“……我待他一向不错,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郭氏与吴质不同。
吴质从争嗣的角度来看,认为曹冲威胁颇大,所以直接劝曹丕好好提防。
郭氏身在内宅,深知自己断不能明着挑拨兄弟俩的感情。
曹丕兄弟有十几二十个,也没见有哪个能叫他这般对待,诸如“他怕是对你心有防备”之类的猜测是不能说的。
郭氏笑着说道:“做梦哪有什么道理可讲的?若是他当真觉得你会那样做,就不会一大早跑来和你讲了。”
曹丕心道,这小子什么不敢讲?只不过郭氏的话到底还是起了点作用,他没再多提这个话题,与郭氏分了一盏茶便外出办正事去了。
另一边,曹冲屁颠屁颠拿着香方去叫人调香,还千叮万嘱让人傍晚之前一定要做出来,今晚他们就要用的。
昨晚那种遭的那种罪,他是不想再受第二遍了!
要是再赶不走蚊子,他就卷铺盖去曹丕那边蹭香!
曹冲操心完自己的睡眠大计,才想起荀攸也一起来洛阳了,收拾收拾去荀攸那边报到。
洛阳百废待兴,荀攸却是没空教曹冲读书了。
他领着曹冲和周不疑到外面转悠,辨认着洛阳各官衙的遗迹。
当初董卓一把火将洛阳宫烧了,各官衙也没能幸免,全都跟着遭了殃。
这时期的洛阳四周都有江河环绕,水陆两路都四通八达,若非这十几年来战乱频起绝不会败落至此。
作为中原腹地,无论是从安全性还是从便利性来说,洛阳都是首屈一指的好地方。
曹冲看着那只剩下一面面断墙的宫阙,心中也不免唏嘘。
实地看了一圈,曹冲又跟着荀攸去旁听他们的重建规划。
荀攸他们的想法挺简单,就是把遗址清一清,组织人手复原原来的建筑。
哪怕是要修皇宫,其实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人手充足的话三五个月都绰绰有余。
至于皇宫怎么修,每一处都是有讲究的,须得由荀攸他们把关。
曹冲不太懂这些,一直没插嘴,只好奇地对着图纸看来看去。
曹丕见他像是在图上找东西,不由问道:“你又在瞎琢磨什么?”
曹冲不懂就问:“这么大一皇城,茅厕都建在哪?”
曹丕说道:“你就不能关心点正经事?”
曹冲说道:“怎么就不正经了,吃喝拉撒都是人生大事。我听人说,想上茅厕却憋着不上会影响人的判断力。有资格上朝的可都是朝廷里最厉害的官员,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和天下百姓息息相关,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能让他们没茅厕可用!”
曹丕:“…………”
曹丕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文武百官憋尿上朝的情形。
就,有点难以想象。
曹丕脸皮抽了抽,说道:“闭嘴。”
曹冲小声哔哔:“是你让我说的。”
曹丕不太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