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自己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曹冲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选了“是”那一项。
不想他才刚做出选择,整个人便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只有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显示着他孱弱的躯壳正一点一点地被修复……
……
建安十二年春,邺城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
大军自东边归来,将士们疲惫不堪地在布满泥泞的道路上跋涉前行,直至远远看见邺城的轮廓才终于有了几分振奋与欣喜。
自从建安元年迎天子到许都,曹操虽然得了不少便利,心里却始终不怎么畅快。
总觉得那地方不再是自己说了算。
比如他去见天子时,天子竟按照交戟叉颈的旧制命人押着他入内!
这般不痛快的大事小事数都数不清,曹操宁愿一年到头领兵去外面打仗,也不乐意回许都朝见天子!
等到打下邺城、被任命为冀州牧后,曹操便有意识地把邺城经营起来,这两年陆续将家小也接了过来。
经过两三年的休养生息,邺城兵强粮足,百姓安居乐业,勉强也算得上是他们的大本营了。
快到家了,大伙心里都高兴。
曹操自然也不例外,远远瞧见邺城便朝左右哈哈笑道:“今晚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畅饮一番了!”
行军打仗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喝酒总不能尽兴,到家了自然能大醉一场。
郭嘉笑道:“主公说得是,嘉定然先醉为敬!”
荀攸捋须道:“可算让奉孝找着机会喝酒了。”
几人正欢畅地闲聊着,就见一小兵急急赶来,面色跑得通红,被领到曹操面前时还直喘气,一副大事不好的焦急模样。
曹操皱着眉叱问:“有什么事?”
小兵忙跪地禀报:“仓舒公子病重,药石难进!”
曹操听闻自己颇为喜爱的儿子出事了,立刻吩咐左右把大军安顿下去,带着亲兵打马回城,直奔曹冲的居所而去。
曹冲几个兄弟听闻曹操归来,也急匆匆赶到。
曹操早已赶至病榻之前,沉着脸听领头的张医曹禀报曹冲的情况。
本来曹冲的病情还挺平稳,结果不知怎地从昨天开始就连药都灌不进去,邺城所有医官都无计可施,直说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曹操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医官,骂道:“都是一群没用的混账东西!”
曹操骂完了医官,又看向闻讯匆匆赶来的三个儿子,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弟弟都病成这样了都不来看看,听说他回来了才火急火燎地赶来,是当哥哥的该做的吗?
曹操潸然泪下,对着几个儿子放起了狠话:“仓舒要是有个好歹,是我的不幸,却是你们的幸运!若是仓舒活着,我定会让他继任我的位置!”
曹丕听了曹操这话,心中涌起一阵不甘。
父亲一直格外偏爱曹冲这个弟弟。
这也就罢了,他都二十岁的人了,不必再去争父亲这份疼爱。可父亲现在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把他摆到哪里去了?
他们与曹冲并非一母同胞,他与曹彰、曹植都是卞夫人所出,曹冲却是环夫人所出,平日里要说有多亲近,那肯定是假的!
何况他们平日里也有不少事要忙,总不能时刻守在曹冲榻前关心他的病情、表演兄友弟恭吧?
曹丕的目光转到榻上,眼神变得不怎么友善。
曹彰与曹植也转头看向双目紧闭的弟弟曹冲。
气氛凝滞之际,曹操身旁的环夫人忽地惊喜叫唤:“仓舒醒了!”
所有人齐齐往榻上的少年看去。
少年眼皮动了动。
又动了动。
曹操喜道:“仓舒!”
少年缓缓睁开眼,看见了病榻前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几日他脑海中有两份记忆来回撕扯,一份属于这个时代的“曹冲”,一份属于另一个时代的曹冲。
更让曹冲心慌的是,两份记忆融合之后他确定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现在的爹真的是曹操!
而且,他爹刚才还当着他包括曹丕在内的三个异母哥哥的面放出话来:要是他活着,就由他来当继承人!
说实话,曹冲很想装死。
目前曹操最年长的儿子是谁?
曹丕!
曹丕是谁?